Ripper
发表于 2005-3-29 10:00:27
结 局
月亮出来了,我抹抹脸,英飞说:“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林杰说:“是啊,过去了。”我忽然扭过脸,一步上前,拎起林杰的脖领子:“那天你在自习室里收鬼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保全梅的?”
林杰像被霹雳打了一下,不说话了。
英飞白他一眼,说:“都过去了,你骂他也没用,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是不是,天师?”
林杰沉默了,好半天才泱泱道:“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总是做最有把握的事情,这没错,有时候顾不得小事,你们也不能怪我,这是我的常识。”
我说你想过后果吗?
林杰说:“想过,我想的是凭我的常识判断的后果。”
“你们不能说我错,因为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你女朋友前生是公主,杀了那么多婢女,她当时怎么没想到后来呢?她也想不到,因为她是凭常识做事的,你不能说这有什么错,不是吗?”
林杰浑身不自在,因为我和英飞都在瞪他。
英飞说:“常识是吧?我也有常识,我只为了自己和朋友做事,你,还不是我的朋友。”
林杰趁我发楞,往后退一步,转身跑了。
我叹口气。
走吧!走吧!毕竟一切都过去了。
英飞说:“唉,虽然看那小子不顺眼,但是还真不能说他有什么大错。”
我说:“他就是这样一种人,做事总是这么‘冷静’。”
英飞一笑,边走边说:“太冷静的人是可怕的。”
兄弟们听说梅死了,对我更是担心,可我什么特别的也没说,吃饭,上课,一切如常。
英飞陪了我几天,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后来在一个跟平常一样的早上,像平常一样走了,临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一天下自习比较晚,路过湖边,看见林杰正在哆里哆嗦的扎几个纸灯笼。
“这是招魂灯,可以把一些还没散尽的孤魂野鬼找回来。”他说,“不知道丁文有没有走远,这个就算是一种补偿吧——我可不是被你们骂才这么做的。”
灯笼在湖面上漂远,我们盯了好久,那一团团小小的光暗了。
我说:“有个什么东西漂过来。”
林杰说声是,就去捞:“一定是我的灯,捞上来还可以再用。”
但是他的钩子抬起来,是个椭圆湿漉漉的东西。
猜到了那是什么,我抬腿就跑。
留下一贯冷静的林杰在我身后狂叫:“不要走!这里有一颗头啊!”
连载中..................
Ripper
发表于 2005-3-29 10:01:19
我也不想贴太多啊!无奈,实在太多了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09:58
第十一章 血妖魂<p></p></P>
半夜醒来,去厕所,经过水房的时候,听见有人哭。
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衣服女生蹲在地上。
我说:“别哭了,阿莲。你为什么哭啊?”
她瞅瞅我,叹道:“你真是爱多管闲事啊。” <p></p></P><B>一,流血的水龙头</B><p></p></P>
整个事情都是缘于那天早上阿标对我说的话。
“我要回家了。”他说,“在外面这么久了,今年一定要回家过年。”
我点头赞成,他就问我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我家近,没关系,不像你们都得坐火车。”
他一笑,拿出背包一件件塞衣服,塞完了往背上一甩,说,走了。
我吓的从铺上蹦起来,脑袋撞在床顶上:“说走就走?还没见过你买票呢。”
他回头,慢慢的说:“放假了一定要马上回家。”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特别认真,眼皮翻着,有一霎那我以为他的脸变绿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那家伙像往常一样用多愁善感的目光注视着我,说:“给你一个忠告,兄弟。”
我说:“说吧,什么忠告?”他没回答,竟然飞快的走掉了,我追到楼梯口,只看到匆忙的背影。
“阿标怎么了?”我问子强,他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校。
“不知道,怪模怪样的是吧?”
黑子说:“我看他是被吓找了。”
我说:“什么东西能吓着他?”
黑子摇头说:“不知道,昨天他在水房洗衣服,忽然匆匆忙忙的跑回来,说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自然不信,跟他再去,结果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后来一直不死心,坚持说真的有什么,这不这么急就走了,一定是吓着了。”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站起身,开门。
子强问:“你干嘛去?”
“上厕所!”
水房在厕所的对面。
我想起这个的时候,就多往水房看了一眼。
水池,龙头,一切如常。我摇头,感慨自己的疑神疑鬼,打算撤了。
不过不对劲啊,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没有啊,所有的东西都在哪里……我正琢磨,就发现了——水龙头有一个开着,水哗哗的流出来。
“我真笨啊。”我自言自语,过去要关,手都拧上去了才又认识到:这么大的水流流出来,怎么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奇怪啊,我打个冷战,说:“阿莲?是你吗?出来!”
女鬼阿莲没有回答我,再看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变了颜色,先是浅浅的黄,后来变深成褐色,最后我闻到腥味儿。
血,是血,是深红色的血浆!我一把放开龙头撞到了后面的墙壁。
很想跑,可是腿哆嗦起来,我企图安慰自己,可没来得及。有人在哭。
是女孩的哭声,那个黑头发,红衣服的女鬼阿莲蹲在我的脚边哭。
唉,心已经升到嗓子眼了,我强迫自己把它咽回去,幸亏这个鬼我还认识。我说,阿莲呐,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阿莲抬起头来,已经变成两个血窟窿的眼睛对着我,说:“我怕。”
哇靠,有没有搞错?有个鬼跟我说我怕!
一时间我差点就极不礼貌的笑出声来了,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我问她:“你怕什么?”
她哆嗦着说:“血……”
我冷静的说:“你的脸上都是血。”
她站起来,把惨不忍睹的脸跟我的头放在同一高度,一排白森森的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怕的是别人的血。她就要来了,她需要别人的血,我害怕见到这些。我害怕见到别人的血。”
我被她吓着了,说:“她是谁?别人又是谁?你害怕见到谁的血?”
阿莲说:“你的!我害怕见到你的血啊!”
我背脊发凉,冷不防她向我扑过来。
冷,非常之冷,感觉是整个北冰洋的海水全部冲过我的头顶,我想叫叫不出来,窒息了几秒钟。
停下来,阿莲,血水,全都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 <p></p></P>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0:37
<B>二,血妖魂</B><p></p></P>
“鬼的戾气和法术高到一定程度,可以称之为妖。”林杰在电话里侃侃而谈。
我听的心不在焉,只时不时的“嗯”一声,那家伙终于听出来,抱怨道:“喂,我可是应你的要求把我们通灵家族的捉鬼常识讲一些,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我的劳动?”
我无精打采的说:“聪明人应该在劳动事半功倍的时候劳动。”
他在听筒里嗷嗷只叫,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我就问他:“你刚才讲了一堆灵体的类型是吧,那么能让红衣服的鬼害怕的东西叫作什么?”
林杰说:“红衣服的鬼……是厉鬼啊,法力很大,能让它们害怕的不是魔就是妖了。”
我问:“咱们学校附近有魔吗?”
林杰说:“有,阿炯。”
我问:“会不会有另一个魔呢?”
他在那头说:“不会的!魔的法力很大,又喜欢划分地盘,咱们学校似乎已经被阿炯划为自己的领地了,不会有别的魔的。”
挂了电话,我拿起黑子在学生娱乐中心租的一本无聊小说看,心里想着别的事。阿莲害怕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有一个吸血狂魔要来吸干大家的血了?是阿炯?不可能吧,他是魔了,还要鲜血干什么呢?
门“咚”一下被踢开,黑子风风火火冲进来打开柜子,拿出旅行包。
“你要干嘛?”
他都没有抬头瞅我:“回家。”
我说:“你的车票是明天的啊!”
黑子转过身,用东北口音虎虎的喊:“哎呀妈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反正我是不能再呆在这疙瘩啦!”
我可从来没看过这位铁汉急成这样,忙问:“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跟我说清楚点成不?”
他看起来是想说,不过憋了半天愣没说出来,最后一跺脚,蹦出几个字:“别问了,你也马上走!”
我说:“我总不能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落荒而逃吧?”
他接着收拾包,惜字如金的说:“有鬼。”
我问:“哪里,什么时候?”
他说:“刚才才厕所里,我蹲着看小说。忽然有人问我:”看的什么?可不可以借我瞧瞧?‘是女生的声音!我下了一跳,一抬头,有个女生跟我头对头,眼睛是红的,头发是红的,全身都是红的。那张脸啊,虽然还算挺漂亮,可是眼睛里只有眼白!我吓的,一下子跑到楼道里。“
我说:“那你一定没提裤子。”
他从百忙之中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说:“别耍我了,我说真的,我吓的心脏现在还不在原位上。”
我瞅他黄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的掉下来,也不忍心再说什么,阿莲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唬人呢?干脆去跟她说说,劝她早点投胎得了。
我直接去厕所,里面静悄悄的,黑子的烂小说还扔在地上,我没捡,叫了几声阿莲,没有反应。
这时候我听到哭声。
凄凉犀利,直接钻入脑子的哭声。
我捂住耳朵,那哭声还是阵阵传来,无止无休。听说声音也能让人发疯的,我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必须找出哭声的源头,所以我迷迷糊糊的仔细听,那声音乎大乎小,飘忽不定,冥冥之中好像在指点着我。上楼梯,转弯……再清醒过来我竟然在天台上。
阿莲坐在天台的边缘,哭泣。
“阿莲,你为什么哭啊,别再哭了。”
我没敢走过去,就站在那里跟她说:“乖啦,我最怕女人哭,别吓唬我了。”
阿莲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挂满纵横交错的泪珠,她说:“我怕,我真的害怕啊!她就要来了,我们都会死,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啊!”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感动了我,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走过去了,但是,还差一点距离的时候,我停住,迅速的往后退,我说:“你不是阿莲!阿莲的脸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是谁?”
那个“阿莲”愣住,说:“我是阿莲,鬼的脸是会变化的,我想变漂亮。”
我说:“少拿这一套来蒙我,你想变漂亮,为什么连头发都变红?刚才在厕所里吓唬黑子的就是你吧?你想干什么?”
那女鬼诡异的一笑,说:“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自古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阿莲反复警告你想让你走,你都没听,现在我来了,少不了跟你要一件东西。”
我问:“什么?”
“血!”她说,“我是血妖,每十年就要复活一次,吸干留在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的鲜血,才能继续沉睡。你明白阿莲为什么要反复吓唬你们叫你们离开了吧?只要离开这里,就是安全的。”
我说:“不过晚了,不是吗?”
血妖伸出长长的指甲,狞笑着说:“是啊,我不会让你疼很久的,血全部流干,你只会有一点冷。”
我再退一步,后面就是门了,我说:“血妖,你犯了一个小错误啊!”
她停下来,问我:“什么错误?”
我说:“如果你扮成别的样子,可能会吓得我跑都跑不动,不过阿莲,我基本不会害怕。”话音未落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我坐在楼梯把手上噌一下滑到底层,没命的跑出了宿舍。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0:59
<B>三,红色盛宴</B><p></p></P>
“很久了。”看门的老大爷说,“怎么一个人都没出来呢?放假刚几天,应该还有好多学生留在这里啊,再说现在是吃饭的当口。”
老大爷是宿舍老太太的老伴,这段时间老太太病了,替她来看门。我对这么大岁数还要出来工作的他们十分尊敬,我们一老一少经常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所以,比如今天,我跑出宿舍,在传达室里还能有一席之地而不被老头烦。
看老头心情不错,我就问:“咱们这个宿舍里有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过啊?”
老头说:“恐怖?什么算恐怖的?”
我说:“比如有女生死了,什么的。”
老头说:“前几年有个女生跳楼,别的想不起来了,咱们这是男生宿舍啊!”
那是阿莲。
电话响了,黑子。
“小狼,你在哪里?”
我说:“在传达室啊,你还没走?”
黑子说:“我……我恐怕走不成了。”
电话里传来短促的嘟嘟声,挂了。老头看我脸色不好,颤颤颠颠给我倒了杯水:“现在的学生们啊,一个个学起来都不要命喽,瞧瞧你瘦的……”
我后面没听,因为已经又跑回宿舍了。
“我……我恐怕走不成了。”
黑子这样说,是什么能让我们寝室“砣儿最大”的汉子这么害怕,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跑回去的时候十分担心,我担心的就是血妖。
一进楼道,往日的烟味汗味淡了许多,有一种特别浓烈的血腥味覆盖了所有的空气。我穿过走廊,上楼梯。越接近我们寝室,我越觉得压抑。
“黑子!黑子你到底在不在?回答我!”
没有回答。
我走路越来越困难了,好像在水中,暗红色的空气阻力很大。
终于到了寝室,我打开门一头载进去。
屋里一切如常。
黑子的包放在铺上,东西放的乱七八糟。
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我得好好想想,我搬个凳子靠墙坐下。
血妖,阿莲,黑子不见了。
我理不出头绪来,脑子就开始走私,想起已经去世的女朋友。梅,她总是很温柔的听我说话,我每写一个故事她都会默默的帮我校对,改正错别字。有一次,她看的心惊胆颤,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泪水涟涟的说:“小狼,我不想让你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的头发稍扫在我的下巴上,痒痒的。
这感觉好真实……等等,这是真的感觉,有人从背后抱着我的腰。
可是我后面是墙。
从墙壁中伸出两只胳臂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想挣扎,不过那胳臂铁圈一样。动也动不得,只好大叫:“什么东西,放开我!”
空中到处都有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回敬我。
那胳臂抱的更紧了。
平心而论,这是两只十分美丽的胳臂,白里透红,一双手修长秀气,指甲红宝石一般闪着光。如果有个女孩子有这么两只胳臂,我想她一定会很迷人。
可是现在,有这么两只胳臂的,是墙。
我快要被勒的喘不过气了。
“放……开我。”我嗓子眼里挤出这三个字。顺手从附近的桌子上超起一根笔,狠狠的戳过去。
那胳臂破了,喷出鲜红的血来。
但是我并没有被放开。
空中出现一张脸,只有一张脸,过了几分钟之后,那张脸上才依次有了五官。
“血妖……你要干什么?”
血妖笑了,说:“我要邀请你参加我的宴会。”
眼前的世界完全被红色湮灭了,好久,景物渐渐清晰起来,我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大厅中。
大厅金壁辉煌,顶上雕刻着美丽丰满的天使。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宫灯下面,很多衣着华贵的宾客谈笑风生,围坐在一张长条桌子上。戴假发的侍者忙碌的上菜。他们端上来一盘盘我从没见过的菜肴,香气扑鼻,却诡异无比。
我面前就有个位子。
“坐啊!”有人跟我说,循声望去,是一个穿仆人衣服的女孩。
她长得不怎么好看,可以说,很丑吧,眼睛却很温柔,手伸着,请我过去坐。
那只手受了伤,因为活动,牵动伤口,一滴血流下来。
“你受伤了!”我说。
她吓一跳,捂住手向后退。
那些宾客们好像在窃窃私语,但是声音很大。
“她流血了!”
“血!血是神圣的东西!”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喝?”
“听说用金杯喝下处女的鲜血能长生不老!”
“我们喝她的血好了。”
妈呀,我看看那女孩,她正在哀怨的看着我。“他们要喝我的血了。”
我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喝别人的血?”
她笑了,说:“刺激,不是吗?”
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子转了几转,伸手拉过女孩,撒腿就跑。
既然没别的办法,那就跑吧!
我们经过那些穿着华丽服饰的白痴,朝远处有光的地方跑去。
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却不是水。
红色的液体注满了池子,一个少女在池子里沐浴。她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犹如白玉雕成的俏脸。“你好吗?”她对我说。
我身边的少女战战兢兢,躲到我背后,我回答:“不好,我们想逃走。”
她说:“逃走?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我说:“不好,这里都是想吃人的白痴。”
那美人说:“吃人有什么不好,他们想吃的又不是你。”
我觉得没办法再跟她说下去,在池子边寻找出路。后面的女孩说:“你看,出口在对面啊。”
果然在池子对面,有个充满阳光的洞。
可却没有路到那里。池子中的美女站起身来,身上自然出现了一件鲜红色的袍子,她说:“游过去。”
我却没有勇气跳进血池里。
那美女说:“你不敢吗?就算是为了救她,或者逃命,都不肯染上一身的鲜血吗?”
后面有纷乱的脚步声,我身旁的丑女孩哆嗦的更加利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跳进血池,一定会沾满鲜血的,我承认自己惧怕血腥的感觉。
“你自己游过去吧?”我对丑女孩说,她坚定的摇摇头。
我说:“你这个笨蛋。”
很多人在我们身后大喊,面前的美女眨巴着眼睛。
我说:“血妖,你闹够了没有?放我们走。”
她说:“你们可以走啊,如果你找对方法的话。” <p></p></P>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1:22
<B>四,出路</B><p></p></P>
没办法再等了,我一把将丑女孩推下血池,自己跳了进去。
那粘乎乎的液体包围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上当了。
因为血池下面,没有底。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沉了下去。
血淹没了我的嘴,鼻子,耳朵,我无法呼吸,条件反射的张开嘴……那片血猩冲进嗓子里。
不要,不要,不要……正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抓住了一只光滑的手。
“你醒了?”
我睁开眼,面前是黑子,子强,还有阿标。
盯着阿标,我问:“你没走?”
阿标说:“火车站没有车了,真不该心血来潮去赶火车。”
我又问黑子:“你……刚才去哪里了?”
他说:“上厕所啊。”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发烧了?
子强说:“刚才哥儿几个进来,你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说你应该吃点好的,最近一定是营养不良。”
我摇头说不是。
“那怎么回事?”
“恶梦,是恶梦吧。”
去水房,阿莲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走进厕所,里面没人,地上,一本小说静静的躺着。
刚才黑子……这不是梦!我跑回宿舍,那三个兄弟在玩牌。
“你们……”黑子回过头来,看着我:“啥事?”
“厕所里有本小说,是你的吧?”
黑子说:“不是,我不爱看小说。”
子强说:“你真是多管闲事啊。”
不对劲啊,我咬着嘴唇,今天早上不知为何起了个大泡,这时候咬破了,流出血来。疼,我摸摸嘴,粘了不少血。
阿标这时候跳起来,瞪大眼睛:“不!我害怕!”
我问:“你怕什么?”
他说:“我害怕见到你的血!”
这句话……我豁然开朗,说:“阿莲,出来!”
四周有一段时间,是全没有声音的,后来我说:“阿莲,这一切都是你制造的幻象,不是吗?其实从我再次进入宿舍的时候,我看到的就都是你制造出来的幻象了,你把黑子怎么了?”
血妖出现在我面前,狞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更加确定:“阿莲,如果你不是阿莲,为什么要搭腔呢?不要再装下去了,你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情,冒充什么血妖?”
血妖的脸在空中一下子翻过去,背面竟然是阿莲的脸,她没有眼珠的眼眶里,流出一股泪样的血来。
“一直以来,死于非命的我都想报复这里的每一个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迟迟没有行动。我好矛盾,好后悔,所以把自己的法力全给了血妖。”
我说:“那不是血妖,那是另一个你,你死的时候穿红衣服,变成了厉鬼,但是你人很善良,没有想到报仇,所以潜意识里,你创造了血妖。”
阿莲的脸翻过去,是血妖妩媚的面庞。
“我为什么不该报仇?是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男生杀害了我,你知道吗,我当初跳楼而死,血溅了一大片,楼下那片土地到现在还是红的,我的血!我的血全部在这里流干了。”
我说:“是你男朋友害了你!不是所有的人啊。”
血妖说:“是吗?你知道我死去的时候,灵魂苍白无力的趴在自己的尸体上,这时候宿舍里的男生都出来看热闹,他们就像在吃人肉一样,看着我的尸体,我的血,有个人说:”原来死人的血是这样的。‘,还有人说:“好像红油漆。’――他们好像看戏,没有人想到死去的我的尊严,我为什么要报仇?”
宿舍下面,一个女孩子血肉模糊,其他的人却看热闹一样翘首,议论纷纷……我想到那场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们不曾时刻想到别人的尊严,甚至死去的人们的尊严也一样。他们被忽略的太久了。
血妖后面,阿莲在哭喊:“我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我在宿舍里游荡,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投胎,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如果我知道是要变成血妖去报仇,我宁可现在消失。”
我摇头,告诉她:“你不要伤心了,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不是吗?”
阿莲说:“我尽可能的吓跑他们了,你是个好人,我也想让你走,可是你……我不能见到你的血啊,不能,如果你死了,我也完了,我想我不会原谅自己,会永远的游荡下去的。”
我说:“阿莲,不要怕,你完全可以战胜自己的!在血池里,我没有办法逃走,就要被你的幻象淹死的时候,你还是伸出手来救了我。”
她摇头,说:“太难了,我救的了你,救不了自己。”
我顾不得许多,上前抱住血妖的脸,把她翻过去,阿莲再难看,也比邪恶的血妖漂亮。
可是背面,是那个丑女孩在哭泣。
“这就是我的脸,真正的脸。”她说,“我很丑,所以我自卑,所以我对男朋友百依百顺。这个世界上,所有有眼睛的人都会以貌取人的。”
我哆嗦了一下,但是没有让她把脸转过去。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的事情,长得如何不是你的错!”
阿莲说:“可是相貌客观存在啊!你说,你看一个人,会不会完全不顾长相?”
我沉默,然后回答:“不会的。”
她说:“谢谢你的诚实。”
我们就这样对望,过了很久我问她:“是不是感觉好一点,还想不想报仇?”
阿莲的脸竟然开始变淡:“不……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报我的仇,我也想找到出路,你相信我。”
我傻呆呆,直到她完全不见。 <p></p></P><B>结 局</B><p></p></P>
黑子上午坐火车走了,血妖消失以后我发现他就躺在自己的铺上,竟然还打着呼噜。
下午妈妈打来电话,让我马上回家,我收拾好东西,切断了寝室的电源。
对了,饭缸还没刷,我拿起来走到水房。
有个龙头开的很大,哗哗作响,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正在那里洗手。
听见我走过去的声响,她转头,一张脸眉清目秀的,十分漂亮。
但我还是吃惊不小:“血妖!”
她说:“是的,我是血妖,阿莲完全变成了血妖,用善良来稀释仇恨,不过分吧?”
“我放弃了报仇,可还是不能走,大概是还不能够忘记吧,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继续看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平,等到不公平看的太多,自己完全服气的时候,我再走。”
我释然。
“那么……”她笑笑,“我来帮你刷饭缸吧。” <p></p></P>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2:32
第十二章 黑幕
我梦见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沿着中间的通道渐渐走向银幕。
巨大的银幕上演的是个恐怖的节目,上面形象有几米高的女人打算杀死自己的孩子,她伸出手,可是……她的手伸出了银幕,伸向我,冰冷的卡住了我的脖子……我就这样死了。
一,英飞,饺子和怪梦
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了,早上起来我回味梦里,惊魂未定。
电话响了,是英飞。
“过年好。”他说。
我知道他是不会为了这么个客套的理由打电话的,所以直截了当:“什么事,说吧。”
英飞说:“过来看我。”
“好,什么时候?”
“除夕。”
这一带是别墅区,一栋栋小洋楼漂亮的很,只不过大多数空着。我按照英飞给的地址找到120号,按了门铃,有人在屋里喊:“门开着呢。”
我推门进去,英飞正好从里屋出来,还是老样子,懒洋洋的表情,只不过多系了个围裙。
“你怎么浑身都是白面?”
他抹了一把鼻子,这样脸上白了一块,看上去有点调皮。
“包饺子呢,一个人包饺子。”
我把大衣往门旁边的架子上一挂,说:“好了,现在是两个人。”
从来没想过英飞这么喜欢包饺子,擀面,包,还真是像那么回事。我就惨了,我擅长把饺子包成糖三角。“你怎么想起叫我来跟你做饭啊?对了,这里是你们家吗?”
英飞低着头,玩擀面杖,说:“因为明天大年初一,我忽然想过年了。”
这家伙避重就轻,选择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拒绝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算了,我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来呢?”
他诡笑:“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你爸妈一定很忙,今天晚上我看我不叫你过来,你就没的吃了。”
这个不错,我爸妈都是单位里的骨干,逢年过节更是忙的根本就不回来了。
我说:“没错,按惯例,我今天晚上根本没打算吃饭,准备打一晚上CS。”
英飞把一碗凉水倒进冒泡的锅里,防止饺子扑出来。
“去逛庙会?”
我往后面一跳,做个夸张表情:“哇塞,今年不是你本命年啊!”
英飞说:“不能过年吗?……来来,尝尝。”
他把饺子捞出一盘,我老实不客气的用手拎一个扔进嘴里。
“唔……烫!”我咽下去,说:“不过味道不错啊,什么馅儿的?”
“胡萝卜牛肉。”英飞说,“手艺不错吧?我习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在沙发上坐定,打开34寸的纯平电视,英飞眯着眼,背靠后,神情好像只懒惰的猫。
“我就是突然想过一点无聊的日子了。”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做噩梦。”
我问:“梦到什么?”
他又蹭蹭鼻子,那上面还是沾着面粉:“也没什么,梦里我好像是哪家的小孩子,躺在自己的小屋里。”
“忽然什么东西惊动了我,我就醒了,起来,出房门,去我爸爸妈妈的屋子——我是说梦里我变成的那个小孩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有个声音告诉我他们睡着了。”
我说:“就这些?”
“就这些。”
“那有什么可怕?”
英飞叹息一声,说:“我在梦里一点也不觉得可怕,理所当然一样,但是等我醒过来,回想起梦到的情景,那个小孩的父母在床上的样子……他们的脸白腊一样,眼睛馅下去,骨肉几乎分离,那个哪里是人,分明已经死了,而且还在腐烂。”
一个小孩子,面对已经死去的父母,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
这场面有点骇人听闻了,我说:“你是不是恐怖故事看太多,还是最近劳累过度啊。”
英飞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从星期一我就开始做这个梦,一模一样的梦,一闭上眼睛就开始,没完没了,没日没夜,你觉得好受吗?”
我摇头,有点不对劲:“你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
英飞毫不犹豫的说:“没有,我最近没什么事干,一直在家呆着。”
“那你有没有看过奇怪的东西?”
他还是说:“没有。”
我不知道说什么,拿着遥控不停换台,感觉哪个节目都看不下去,英飞还在揉眼睛,我问他:“能上网不?”
他指指茶几上的笔记本。
这台IBM的笔记本挺好用,我拨号,打开浏览器。
是个灰色的界面,我问英飞:“你设的什么首页啊?”英飞说:“没有,空白。”
“不对,你看看。”他凑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那个页面不大,中间是一张模糊的相片,灰蒙蒙的。
“这照的是什么啊。”我眯着眼睛看,右上角,好像……
“好像是个小孩子……对,就是个小孩子!左边就模糊了,好像是个桌子吧,桌子上面还有什么,桌布?不像,挺厚的,左上角……”
“是床。”英飞说。
我没反应过来,“啊?”一声。
“是床,我梦见的那张有两个人在上面慢慢腐烂的床。”英飞说,“这个情景,这个色调,跟我梦到的一模一样。”
果然,那相片经过他这么一说我越看越像,虽然一点不清楚,但是上面的白点好像电视上的雪花一般,让里面的情景更加的逼真起来。我似乎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那个小孩也好像动了动,隔着屏幕,圆圆的小脸冲着我。
他好像笑了,他在笑!
我大叫一声跳起来,英飞手搭在我肩膀上。
“不至于吧,这么专心?”
我说:“不是,这相片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对了,你老做这个梦,是不是因为看了这个?”
英飞说:“不可能,我今天是第一次看见。”
我说:“不会吧,那它怎么成为你的首页的?”
英飞说:“不知道,可能是我上网的时候自动设置的吧。”
“那你上的什么网?”
英飞说,不记得了。
那个页面真的让我太不舒服了,我想换个别的网站,却发现没有任务栏。
“英飞,你看看……”
他没回答我,我看见他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好几天没睡觉了,别叫他了。我这样想,再看看那个页面,鼠标移到照片上的时候,变成一只小手。
我点了一下,屏幕一跳,变成了全屏的flash,好像鼠标操作的侦探游戏一般,主角是个小孩。
我操作着这个小孩在他家到处走,房子很大,有上下楼,可是没有别人,空空荡荡,冷冷轻轻的。
不知道走到哪里才可以出去,也不知道如何操作才能解开谜底。
我百无聊赖的点着鼠标,近乎没有目的。
那个小孩现在又回到客厅,我试探着点击客厅里的东西,沙发,没有反应,茶几,没有反映,电视……电视开了,可是没有节目。
“哗啦……哗啦……”
电视的声音很响,那个小孩看着电视,露出害怕的样子。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抬起头来,面前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有了节目,一片雪花。
英飞还在沙发上睡着。
我拿过遥控器,转台,可是没有一个台有节目,每个台都是雪花,发出很大的“哗啦”声的雪花。我按了电源控制,屏幕黑下来。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3:12
没有声音了,再看电脑上,那个小孩面对着的,也是个关了的电视。
这是怎么回事?我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反感,打算结束任务,关了窗口。
可是电脑死机了,那个小孩面对黑色电视屏幕的背影成了定格,不再活动。
我脑子里蓦的浮起曾经梦到过的画面来。
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沿着中间的通道渐渐走向银幕。
不对,这根本没有关系嘛。我想着,笔记本的屏幕忽然跳了一下。
跟电视信号不好的时候一样,跳了一下。
然后屏幕黑了,许久,上面跳出一行红字。
“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沿着中间的通道渐渐走向银幕。”
只有这一行红字。
一种被窥破秘密的死心裂肺的恐惧向我袭来,不知道怎么的迫不及待的恐惧。“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几乎喊出声来,也许说出来会好些,很多时候都这样。
屏幕又跳了一下,又一行字出现。
“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沿着中间的通道渐渐走向银幕。”
这句同样的话就排在刚才那句话的下面。
也许,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我想叫醒英飞,他早该醒了。二,庙会,啤酒和镜子
我醒过来,感觉脸颊被阳光照的火辣辣,浑身上下竟然说不出的酸痛起来。
这里是间卧室吧?
脚步声,门开了,英飞大大咧咧走进来:“你小子睡得倒香,推也推不醒,还死沉死沉的。”
我说:“昨天晚上……你把我扛过来的?”
他说:“是啊,你快点洗把脸,走了。”
“干嘛去?”
“庙会。”
“你还真去啊?”
洗完脸我顺便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自己的脑袋,感觉还是沉颠颠,昨晚的许多事情记不清楚,大概是从打算叫醒英飞以后,一切就都成了过水的手纸——模模糊糊,惨不忍睹了。最后我打算不去思考,跟英飞出门。
大门口站着个小孩。
“英飞!”我回头问:“这个孩子……”
他瞪着那孩子,有一刻我认为他们一定有仇,不过错了,因为最后他说:“我不认识。”
小孩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走,我只好蹲下来问他:“你爸爸妈妈呢?”
他倒是挺给面子,告诉我说:“在家。”
我只好问:“你家在哪里?”
他摇头,说:“爸爸妈妈不让我告诉陌生人。”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他说:“等着你们带我去玩。”
英飞看着小孩,开始不说话,后来锁上大门,说:“走吧。”
“孩子呢?”
“带他一起走。”
这个一定是他亲戚的孩子,难为这家伙总是打哑谜。
我根本不会跟孩子打交道,幸好这小孩还算合作,走在路上一只小手拽着我裤子,一句话也没有。
真到了公园他眼睛就亮起来了,瞅着那个做棉花糖的直咽口水。
“你想到哪里逛逛?”我问英飞,他说,无所谓。
我说那好吧,你先等一下,我去给这小家伙买个棉花糖,这样他小手里有的抓,就不会把我裤子扽下来了。
小孩看着我手里的棉花糖,想拿,又把手缩回去。
“拿着拿着。”我塞到他小手里,“我又没跟你要钱。”
他攥着棉花糖的棍子,眼睛里冒了光,老气横秋的问我:“你真的不管我要钱?”
我说:“是啊,算我请的。”
他又小心的问:“那你是不是要我叫你一声哥哥什么的?”
我啼笑皆非,说:“我可没想过,这是你说的。你想叫就叫,不叫也无所谓,不过你得记得不许叫我‘弟弟’,否则棉花糖就该我吃。”
那孩子噗哧一声笑了,我忍不住捏一下他胖乎乎的脸。
“好了,走了。”英飞说。
孩子跟我混熟了,告诉我他叫小飞。
“跟你名字一样嘛。”我说,英飞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他今天看起来闷闷不乐,而且我觉得他明显一点不喜欢小孩。
“算了算了。”我跟他说,“难得有个孩子让咱们玩玩,开心点。”转身把小飞往驴背上一放。孩子高兴的直鼓掌。
我掏出三块钱,牵驴的死活不要,用浓郁的河北口音反复说:“你又没骑驴。”
嘿,今天走大运了,走街上也总有人看着我们仨,没见过大好青年带小孩吗?
“哥哥,你真好。”请他吃羊肉串的时候,这孩子甜滋滋的在我耳朵边说。
我傻笑。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3:34
“可是那个哥哥就不好。”
他指的是正站在人群里的英飞。
“他因为总是觉得孤独,所以想站在人群里。”
我瞅瞅小飞:“你知道的不少嘛。”
“当然!”孩子说,“我知道他成天闷闷不乐,他也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住,就喜欢对着电视发呆。”
“电视……”我机械性的重复着。
远处的英飞在拥挤的人堆里走来走去。
他根本和这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嘛,我想,还不如回去陪他喝酒呢。
不过小飞兴致倒好,吵着要再吃个糖葫芦,我叫英飞看着他,自己去买,回来的时候,只剩下英飞一个人站在当地冲我笑。
这是我这一天半来看见的他的最开心的笑容。
“小飞呢?”
英飞说:“回家了,我把他轰走了。”
我说:“别开玩笑了,他是个小孩,你不会这么做。”
他说:“我恰好就这么做了,我叫他滚蛋。”
我盯着他,有好几秒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最后他说,“回家喝酒。”
虽然跟他走了,可是感觉很不爽,内心里总觉得英飞有点不对劲,但是我不习惯跟他要理由。
回到别墅打开一小瓶哈尔滨啤酒,喝一口,我问他:“这里是你家吗?”
英飞说:“算是吧。”一仰脖,他手里马上只剩下空瓶。
我说:“你打算喝个烂醉吗?”
英飞说:“那也是一种乐趣,不过你放心,我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这是习惯。”
我说:“习惯?没听说过,你还有什么习惯?”
他停下来,认真的看着我,似乎预言又止。
我说:“小飞那孩子是你的什么人?你认识他吧!”
英飞不自在的说:“是,不过我刚认识他。”
我说:“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英飞说:“他回家了,他一定回家了。”
我不知道怎么继续对话了,只好喝酒,然后,用他家的厕所。不愧是别墅,厕所很大,设计的别致而典雅,洗手池前面有块漂亮的镜子,我抹了把脸,对着一看。
我并没有看到自己,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子。
不过别的一切如常,我傻呆呆的看,过了那么一会儿,镜子里冒出两个人影来。
那是两个人在打架,从走廊打进厕所,穿白衬衫的那个人力气大些,显然控制了局面,把另一个按在水池子边上。好熟悉,那个影子好熟悉,但直到那人抬起头来,面对镜子,我才差点惊讶的叫出来。
那个人是英飞,下面那个……是我!英飞按住我,右手高举着,一把刀。
他想杀我吗?
后面,后面……我正紧张的看着,那景象一下子没了,镜子里只剩下一脸错愕的我。
没有任何异常,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吗?
不对,刚才镜子里反射的景象中,走廊分明是有灯光的。别墅这一面朝阳,白天很亮,如果有灯光,那么一定是晚上。昨晚我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那就是去叫英飞以后。难道在那一段空白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又怎么能看到呢?
“你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英飞侧着头问我,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这栋别墅原来是我的一个阿姨的,她现在已经去世了,把房子留给我。生前,她从来不住在这里,因为她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说:“那你还在这里住?”
英飞说:“你信吗?这个世界上可能有鬼吗?”
我说:“你不信吗?为什么要告诉我?”
英飞说:“因为最近有奇怪的事情,我在后悔叫你过来陪我。”
我一笑,说:“别胡思乱想,咱们两个人——还怕什么?”
英飞点头,想去拿电视遥控器,左胳臂在空中哆嗦了一下,又收回去。“怎么了?”我问,他摇头。
不过我看见他袖口有血渗出来。
“你手破了?”
他无奈的笑,说切菜划了个口子。我说,去给你拿点药膏吧,血都没止住。
我记得自己外衣兜里有卷创可贴,便走到门口去拿,地上有什么东西绊脚,像个木头棒子。我掏完药膏蹲下去瞧,那是一把刀。一把一寸来长的尖刀,跟我在镜子里看见的那把一模一样。
英飞曾经举着这把刀,对着我。
我开始脖子后面发凉。
有人哭。
在门口,有人哭,我回头,那边电视的光一闪一闪,英飞没有出来。
哭的人在门外吧?正考虑要不要去看,有人叫我:“哥哥。”
是小飞在叫我,哭声止住了,我看见那孩子坐在门廊的阴影里。
“你怎么进来的?”
我记得明明锁门了。
那孩子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钥匙,说:“这是我的家。”
“我跟爸爸妈妈的家。”
我说:“不会吧,这屋子是……”
“他撒谎!”那孩子忽然愤怒起来,打断我的话,“他一直都在骗你!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我又回头一次,再对那孩子说:“你在说另一个哥哥吗?”
小飞点头,说:“他是凶手。”
我说:“那是很严重的词儿啊,你可不要乱讲。”
小飞说:“真的!这里原来是我的家!我跟爸爸妈妈住在这里,有一天那个哥哥忽然来了,他管我妈妈叫阿姨,妈妈待他很好,让他住在这里,谁知道当晚他发了狂,砍死了爸爸妈妈,跑掉了。”
他越说越激动,吧嗒掉下泪来:“第二天早上,我奇怪妈妈为什么不叫我起床,为什么听不到爸爸出门的声音,我就自己爬起来,到爸爸妈妈房中一看,他们都躺在血泊中,动也不动。我就摇他们,问他们是不是睡着了。他们不回答我。我以为他们在生气我不帮他们干活,就自己跑去做饭,上学,这样好几天,好几天我都是自己过来的,我做好饭叫他们,他们都不动……一直到许多奇怪的叔叔阿姨来了,把他们抬走。我才知道他们死了。”
他过来,小手抓着我,说:“你要小心,他是疯子,他也想杀你。”
我拍一下他的手,感觉就像冰一样沁心凉,我说:“小飞,你为什么要编瞎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退后一步,离开我,惊恐的说。
“你说的不对,如果你当时都不知道你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又怎么知道是英飞砍死他们的?更何况这里如果是你们家的房子,你应该住在这里,而不是英飞。”
小飞考虑了一下,说:“如果我也死了呢?”
他脸变的更白,我第一次发现他眼圈黑黑的,有淡黄色的汁水流出来。
“如果我也死了呢?”
我二话不说撒腿便跑。
Ripper
发表于 2005-3-30 09:14:01
三,时间与时间之间
我跑回客厅,英飞依旧在沙发上靠着,只是,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我正在摇着英飞,想叫醒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跑回昨晚?一时间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不知道该往那里走,在哪里停留,在这种彷徨和犹豫中,我听到另一个时间中的自己焦急的喊声:“英飞!给我醒醒,怎么睡的像死猪一样?”
味道,什么地方有种奇怪的味道,我闻见了,向地下看,果然,从那台已经死机的电脑屏幕里冒出什么东西来了,像气体,更像一种胶,黑糊糊的,有生命一般,慢慢爬向正摇着英飞的那个我。
我急了,想去提醒自己,不过太迟,那东西全部进入了那个时间的我的身体。
那个我放下了英飞,左右瞧瞧,从沙发的侧面掏出一把尖刀。
就是那把刀!我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它了,此刻它被另一个我拿着,狠狠向沙发上的英飞扎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英飞忽然一个懒驴打滚从沙发上翻起身来,躲开了致命一击。
“你疯了?”他目呆呆的看着那个我。
我听见自己冷笑着说:“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英飞说,捂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刚才躲避的时候还是慢了半拍,腕上被划了个一寸来长的口子,血滴到地板上,鲜红的一点一点,触目惊心。
“是啊,开玩笑。”那个我一步一步走近他,手里拿着刀。
英飞退后,说:“你把刀放下!你不是小狼,你是谁?这几天一直玩我的就是你吧?”
那个“我”说:“没错,我现在是在你好朋友身上,你要考虑一下他啊,你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吧?”
英飞说:“少废话!你让我做噩梦,又利用电脑上他的身,你想干什么?”
那个“我”说:“我想杀了你!因为我寂寞……我太寂寞了,很久以前,先是爸爸妈妈睡着了,然后我也死了,一个人游荡在大房子里,孤孤单单的滋味,你知道不知道?我想你知道,因为你一向也是这样的,你跟我是一样的,所以我想杀了你,让你跟我做伴。你不要怕,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也死了,跟我一起,咱们就都不寂寞了。”
英飞没回答,眼睛在屋里瞟来瞟去。
“我”说:“刀在你最好的朋友手上,不是杀了你,就是杀了他,你选择吧,你不是太自私的人,不是吗?来吧,就跟我当初一样,没什么痛苦的。”
“我”上前一步,把刀锋戳过去。英飞迅速的蹲下躲过,把地毯一拽,“我”立即四仰八叉的栽在地上,英飞扑过去,跟“我”扭打在一起,夺过那把刀,站起来转身要走。
“我”从后面抱住他,咬牙切齿的说:“杀不了你,那你就杀了我!”
英飞一个过肩摔把“我”扔出去,说:“我警告你,别玩我朋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狞笑着爬起来,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那你就来啊,朝这里,来一刀。”
英飞把刀锋冲里,反握着,说:“看来我只好把你绑上了。”
“我”没等他说完就扑过去,不顾一切死死的缠住他。
我看见那个“我”跟英飞厮打,从走廊一直打到厕所,跟我在镜子里看见的一样,最后英飞制服了我,不过也气喘吁吁,几乎失去理智,高举着那把刀,对着“我”。
不过他没有戳下来,他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刀柄,磕在“我”脖子后,那个“我”一声不响的晕了过去。
我松口气,一回头,小飞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
“你都看到了?”
他仰起头来,把小脸对着我,顷刻间周围的东西好像都在飞速的旋转,除了我和他。我被转的都有些站不稳的时候,停下来了,小飞不见了,周围的墙壁灰暗了许多。
走出去,客厅的摆设完全不同了,不过还有一台电视,有个很像小飞的小孩专心的在打游戏。
说那个小孩像小飞,因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之所以是“像”,因为那孩子脸上挂着的都是满足的笑容。
两个大人在门口,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到他们在说:“小飞,爸爸妈妈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
那孩子说:“好!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门响,那两个人走了,孩子便对旁边地上的玩具狗熊说:“爸爸妈妈走了,这里就是我的城堡了!咱们一起玩吧?”
我站在孩子的身后,看着他自言自语的对着玩具说话,好像那个玩具有生命一样。
“你知道,这个家就剩我们两个了。爸爸妈妈走了正好,他们不会不让我玩游戏机了。这个世界属于我们两个的了,你想做什么,说给我听哦。”
空气中忽然响起很多说话声,有近有远,此起彼伏。
有女人在说:“小飞,不是妈妈不让你养小动物,小动物太脏了!”
有男人在说:“小飞,爸爸忙,等过一阵子不忙了,再陪你去公园玩。”
有小飞的哭声:“爸爸说慌!爸爸从来不陪我玩。”
然后还有啪啪的声音,像是小飞挨打了,她妈妈骂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爸爸妈妈还不是为你好。”
更多的声音,是小飞的自言自语,他对玩具说的话,对电视说的话,对窗帘说的话,对拖鞋说的话。
这个孩子,我想起我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吗?那时候爸妈不怎么管我,除了跑出去瞎闹,回来一个人,对着空荡荡没有别人的屋子,也是这么糊里糊涂的靠想象跟别的东西说说话什么的。
“小飞……”我低头找那孩子,孩子不见了。
去哪里了?上楼,我四处找,有间屋子虚掩着门,推门,小飞正对着一张床发楞。
那张床上,有两个人躺着,他们一动不动,瘦骨嶙峋……是啊,因为身上没有什么肉了,已经腐烂,几乎和床粘在一起。
孩子愣愣的看着那张床,嘴里嘀咕着:“爸爸妈妈睡懒觉……”
我觉得不能再看下去,这场面太让人心悸,走,我想下楼,不小心撞开了对面的门。
对面是小飞的房间吧,玩具撒了一地。
不过我没有多看那些玩具,因为里面那张单人床上,也躺着个小小的人。
或者说,那是具小小的骸骨,跟刚才小飞的父母一样,腐烂的只剩下骨头。
小小的骷髅旁边,还靠着一只玩具熊。
我知道那是小飞,原来他也死了,真的已经死了。再转身,他就在面前。
“我死了!”他仰起脸,惨白。
“我已经死了,不过我还在我的城堡里,很安全,我想有人陪我,陪我玩。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玩?”
我使劲掐自己,可是感不到疼,是做梦吧,我怎么还不醒来?
小飞好像看穿了我,说:“哥哥,你不会醒了。”
怎么会?
我眼前一片漆黑。
渐渐的有亮光了,不过不多,我面前是一个大银幕,电影院里的那种。
四周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就连银幕上放映的也像是个无声的电影。
我沿着中间的通道渐渐走向银幕。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起那个梦,我就这样死了吗?被自己梦里的一个孤单的恐怖场面杀死?
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无法让自己不恐怖,如同无法让自己不孤独一样。
走的越近,银幕上的人影越发高大起来,那个女人站起身来,足有三米多。
她开始动了,伸出手……
还有一个机会的,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机会!如果我这个时候醒过来……
我咬自己的胳臂,一直咬的鲜血淋漓。
不疼,我喊,想冲破噩梦,叫醒自己。
可我没有感觉。
那个女人的手伸出了银幕,一直,向我伸过来。
我最后大喊一声,面前的银幕后面,好像有人影忽闪过来,是英飞吗?叫醒我啊,摇醒我!快,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冰冷的大手,卡住了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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