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区的合欢花开了，郁郁葱葱的绿色复叶上丛生出无数毛茸茸的粉红色花朵，细细的绒丝呈放射状向外扩张，层次分明，错落有致，连成一片。绿色间层层叠叠缀满了粉红色，远远地望去，恰似清晨天边的朝霞，美得无懈可击，蔚为大观。
在天津，这个阴差阳错，我才辗转而至的城市里，今日，终于一睹合欢的风采。此刻，夜深人静，困又不得寐，浮想联翩，遐思再起。
于脑海深处，细细搜寻关于合欢的片段，一幅幅熟悉的画面真切闪过，刹那间，那些随风而逝的往事一骨碌全都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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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合欢，是在一个暮夏的午后。十二三岁的年纪，无忧无虑。暴风雨洗礼的田野里到处都是怡人的清新气息。稀稀拉拉的向日葵，成片如林的玉米地，难掩风雨交加后的创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行走于因雨水冲刷而危机四伏的河岸上，突然瞥见一株奇特的树。
是合欢！
陡峭河岸上露出合欢盘根错节的根系，纠集在一起狠巴着土地；岁月磨砺下，树干直斜斜地伸向水面上方；虬曲的枝条张牙舞爪四处蔓延，雨水清洗后的叶片青翠欲滴；豆角样的果实隐藏于绿色中，风过，风铃般摇摇坠坠，隐约若现。天边残存的零零散散的乌云，四周一望无垠的绿色海洋，下面溶入了泥土色泽的雄浑河水，以及苍劲奇伟的合欢树本身，构成如画般梦幻美妙之景，当即啧啧称奇。
合欢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惊艳，可还是意兴阑珊，遗憾当初未能看到合欢花开的盛景时，只能期待来年的 初夏。些许的失望，对未来朦胧的憧憬伴随我度过了又一学年。
第二年初夏，满怀欣喜，再次来到那片土地，却大失所望，韶华流水逝去般不复存在，粗大的树干已然倒下。横卧于河边的开阔地上。树桩上年轮依稀可辨，一只只蚂蚁穿梭其间。枯萎的树叶，七零八落的枝干，宣告了合欢生命的终结。
为何如此？我在大树周围疯狂寻找着合欢留下的生命痕迹。倘若合欢真的就此失去，这大自然还有何情义？猛地在一簇野草间，我寻得了合欢的踪影—那是株合欢的幼苗！倒下的那株大树也曾撒下无数种子，可是特殊的地理以及自身形态使得它们大多落入河中，消失在波光粼粼里。极少数幸运的种子才随风飘落到河边的狭窄土地，经受住风霜雨露的考验，生根发芽成长至今。这是合欢生命的自然延续。湿润的河边土壤却随时都有滚落到河水中的危险，大自然的残酷莫过于此。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蒸腾起一股股热气，与水面上的清爽形成对流，凉热混杂的风里，合欢的幼苗微微战颤，弱小的生命就这样顽强生存着。
待到黄昏，黑云骤聚，压顶之势再起，长留于此，合欢迟早会随泥水滚落到河中，腐烂消亡。于是小心将其连同周围的泥土一起挖出，在风雨来临前移栽到我家房前的老梧桐下。老树天然的呵护。人工精心的照管，它很快重新生长起来。光阴似箭，斗转星移，季节变换得异常迅速，很快，它就长到一米来高。如若不是后来因为一次以外事故的夭折，想必现在它也应是亭亭如盖，花枝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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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当年，那是怎样的一段记忆？！
总是欲说还休，从薄熹的清晨到朦胧的月夜，那么真切，那么具体，仿佛就是昨日发生一般，可仔细探究起来却又恍惚得像是一场梦。心乱如麻时就是这样的不知所云，记忆所及处的光影逐渐暗淡，不断扩散，夏日燥热的空气里，我好象又闻到了合欢花绽放的芬芳。清楚得记得，那年，那是2002年，那个初夏， 那个校园里，合欢花开得格外漂亮，连同那张微笑着的甜美面庞成为了我记忆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那是第一次看到合欢化开。天天留意着，看着合欢树上粉红色的花朵越来越多，直至整棵树都披上华丽的锦衣。每当经过，很远处就能闻到花儿流离出的清香气息，清新之感肆溢而出，宁静包围全身，在树下如痴如醉地徘徊，流连忘返。最怀念的要数南门左手处的那棵合欢树，经常倚在树上。享受着淡淡的清香，听着南面学府路上的车流声，望着北面体育场边缘的那挂秋千，空荡荡地晃悠，回味无穷。
短暂的停留并没有成为永久，魂牵梦绕的依旧却持续了很久很久。
2002年初秋的那个下午，一路北上的汽车驶入了一个新的城市，突然左拐，激动人心的画面立即扑入眼帘，整齐排列的可爱的合欢树大大方方的打开，伸展着通身的美丽，精神随即为之一震。在这个合欢树夹道欢迎我的城市里，我度过了我三年的高中时光。三年里，曾经那个校园里的合欢应该还是开得很热闹，只是我没能看到。这个城市里的合欢花也是绚烂无比，只是我再也寻不回当初的那种心境。
2005年，高考后的那个夏天，一个雨后的下午，空气格外清新，那个校园戒备森严，沉重的铁门将我的所有热情瞬间冰冷，隔着铁栅栏，我看到了毛茸茸的花朵落满地。曾经，独自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里面游荡，而今，眼前翠绿粉红相印生辉，而我却命运使然的又要远走。闻着空气里的合欢花的香，不知是心醉还是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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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纳兰性德的这首词我早就熟记于心，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它的含义．合欢相思，相思合欢，在经历了一些悟不透的迷局后，合欢又给了我几分惆怅．
晴川汉阳沙洲，芳草茂林白云空悠悠，仙人已乘黄鹤远去．我于合欢花生处来，我自合欢花开处过，人面回处，笑语盈盈依旧．割舍不下的不过是道一声珍重罢了，就像记忆里的那些合欢花．
这个时候，我才记得，曾经，我也有支笔，顺着自然的姿势，描绘出一个女孩纤细的手．于是，很想很想，将来的某一天，月华如水的夜里，牵着那个女孩的手，于校区的那些合欢树下行走．微风拂过，迎面而来的是合欢绽放的芬芳，很香很香.....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7 19:00:5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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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5 22:3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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