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把浮名 换了浅斟低唱 <B>[转帖]</B>
看到了古龙去世二十周年的纪念。心开始沉了下来。我错过纪念他的时间。昨天我一天八节课,晚上还拿着借来的计算器在老师的逼迫下莫名其妙的翻着课本计算着《水产统计学》,最后是在半偷看半仿造的情况下才把课堂作业交上去的。半夜有消息说,今晚学校要检查宿舍用电,偷电不了了。时间一到,灯灭了,我点起蜡烛,烛光在风下飘摇,笔在手中没有落到纸上。深夜十二点时候我拿着钢笔,在写一个叫《天涯》的小说。刚开头,而也许不会有结尾。
读古龙是在很早之前,当时小镇上租书的地点找不到别的书,我把能够找的到的古龙的小说都读了,很少读别人的,当时已经能够辨认出来他的东西了,那些书就好比他笔下的人物,在潮涌的人海中也一眼就能看见那些泛着寂寞的神情。然后读古龙成了一种瘾,金庸当然也是读的,可金庸一直如良师严父,古龙更是能像朋友一样大醉的一起出入大街小巷的醉倒在晓风残月不管明天生死的挚友。
少年时期看《流星-蝴蝶-剑》,整个天几乎都是昏暗的,那还是盗版的版本,书名也不是叫这个,但我有隐然知道那是古龙的东西。查了一下他的书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更加想到多年前新加坡一部超级烂片《莲花争霸》什么的,把这书和《笑傲江湖》一起改编得全然没有意境,让人只想扁人。《流星-蝴蝶-剑》中天色都是黑的,夜和冷让我的少年孤傲不低头,一个人走了多年,即便在那些一生不变的好朋友身边,也会感到孤独和无助。
《七中武器》、《楚留香》、《陆小凤》、《边城浪子》、《绝代双骄》、《三少爷的剑》、《武林外史》……都是在那个时候看的,酒和浪子跟了我整个少年时代。高中后更是变相着看古龙,那成了一个休养生息的事情。《多情剑客无情剑》的背景都是落雪,从开始的回关,到一系列的大起大落,雪一直都没有停过,只有到了最后的长亭告别,路边的长长而衰败花草林木才透出春天的绿意。高中时候买到了他的散文集子《谁来跟我干杯》,在长夜无眠时候正成了枕头的书。
酒
古龙死时,他的朋友们给他买了48瓶xo,准备让这个一生酒色的浪子不在尘世也能大醉,后来他的朋友们又怕酒埋下去后,那些酒的名贵会让古龙的尸骨在盗墓者的挖掘下暴寒在阳光下。于是那四十八瓶酒终于是洒在他的墓前。古龙在他的散文《浪子情怀总是酒》中写自己和朋友在海边比赛喝酒的往事,他说:
“大家提着酒瓶,躺在凉冰冰的水泥堤上,躺在亮晶晶的星光下,听海风吹动波浪,听海涛轻拍堤岸,你把酒瓶传给他,他喝一口,他把酒瓶递给我,我喝一口,又喝了一轮之后,大家就开始比赛放屁,谁放不出就要罚一大口。
“随时都能够把屁放出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身怀这种“绝技”的只有一个人,他说放就放,绝对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情况发生。
“所以他拼命放屁,我们只有拼命喝酒。”
《欢乐英雄》中,郭大路和燕七喝酒用的是倒挂在树上的方法,结果是燕七喝得很惬意而郭大路让酒从鼻孔里面冒了出来。但这个喝酒的方式也只有古龙和他的朋友才能想出来,梁羽生是传统文人,自然知道酒能乱性的道理,因此不会多喝;金庸是一代宗师,当然也不会乱酒,而古龙浪子情怀,喝酒无度早已经成了习惯。古龙笔下的主人公,即便是女的,也是酒量惊人。因为古龙本身是一个无酒不欢的人,在他看来,一个连酒的不喝或者喝得不痛快的人是应该不值得交往的人。他的《谁来跟我干杯》中,喝酒除了要对朋友外,却也成了一个人逃避的渠道。或许在他眼中,很多纵情酒国的人只是因为心中有放不下的包袱,在孤单无人时候,自己面对暗黑的小巷,除了想哭就剩下倒下去不再起来了。他自己说:“一个人如果沉溺于酒,必定有他伤心的事,而伤心的人必定是多情的人。”
酒是要喝的,他对酒甚至达到了需求无度的地步,他在自己的文章中回忆了自己因为第五次喝酒受伤进医院时候,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和他熟悉了,集体来看他,说要送他最佳勇气奖。《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梅二先生劝李寻欢不要喝了:
梅二先生凝注着他,忽然问道:“你这咳嗽的毛病,已有多久了?”
李寻欢道:“好象已有十年了吧。”
梅二先生皱眉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莫要喝酒的好,久咳必伤肺,再喝酒只怕……”
李寻欢笑道:“伤肺?我还有肺可伤么?我的肺早已烂光了。”
古龙写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心有没有一跳的感觉,借别人的口来说自己的话实在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情。古龙是因为酒而活的,他的文章都透着浓烈的酒意,《酒界转生》这样的题目谁想得出来?古龙却是因酒而死的,汹酒让他身体败坏。没有酒,没有古龙;有了酒,没有了古龙。
酒来必干的古龙却有一次拒绝喝酒差点丧命,当时他在酒楼上拒绝了一些黑道的邀饮,当场就被刀砍到送入医院急救。出院后,有朋友问他怎么酒量不比从前了?他哈哈大笑,我身体里超过一半的血是我的朋友的,我怎么还那么能喝?这是他的痛处,也是他的骄傲。在内心的最深处,我是希望古龙能真正把酒戒掉——或者就少合点,一个健康的古龙在二十年中能给我们留下多少魂牵梦萦故事?
可他如真不喝,那他还是他吗?如没有了酒,他的故事还会让人这么怀念吗?
歌
歌是一个在古龙的纪念文章了很少有人写过的,现在我来写。“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萧十一郎》中这几句悲凉的歌声从萧十一口中沙哑地唱出来的时候,谁还可以无动于衷?很多人宁愿弃庙堂而近江湖,也许是因为看得太透彻了,太多的虚伪都逃不出这一双伶俐的眼。宁愿江湖夜雨也不要烛光醉罗帐。
而最让人销魂的还是《多情剑客无情剑》中,在远处有夜笛在伴着悲歌,凄凉的夜笛如思如慕,卖唱人唱了上半段歌:“何必多情?/何必痴情?/花若多情,也早凋零。/人若多情,憔悴,憔悴…/人在天涯,何妨憔悴,/酒人金樽,何妨沉醉。/醉眼看别人成双作对。/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在深夜的路边摊听到这么样的歌,你会是怎么样的感觉?李寻欢接下去唱了:“花木纵无情,/迟早也凋零,/无情的人,也总有一口憔悴。/人若无情,/活着还有何滋味?/纵然在无人处暗弹相思泪,也总比无泪可流好几倍。/”笛声犹低回不已,他却已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是笑了,但笑有时候比哭还让人伤感。
古龙说自己是不听音乐,这是很难让人想象得到是的事情,可他自己解释得很清楚:“我是古龙,不是古聋,说到文化,我多少总还有一点的,可是我不能接受音乐,因为对我来说,音乐并不是音乐,而是一种痛苦……我怕音乐,它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 它总是会让创口复发”一个对音乐逃避到这样的程度的人,内心会有什么样的伤痕?
可看古龙朋友的回忆章,其实他并不完全拒绝音乐,当年罗文演唱的《小李飞刀》的主题歌风行天下的时候,他曾惊很喜欢这个歌,因为里面有几句歌词诸如:“……人生几许我意/何必偏偏选我……”写的就是他的心。当一个人独对夜色手握酒樽之时,他的耳边响的是不是这个歌已经没有人知道。
伤心不敢面对的往事才会让他不敢于听音乐而已,我在他的文章里面找到了他早年对世界和人生还充满希望的候,音乐对他来说,是美丽而让人神往:
“黄昏时,你言词优美,化作歌曲。”
有一个年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子,有一对小小的眼睛,一个小小的鼻子,一张小小的嘴,在黄昏的时候,总是喜欢唱这支歌。
她唱,我听。
刚下了课,刚洗完澡,刚把一身臭汗洗掉,暑日的酷热刚刚过去,绚丽的晚霞刚刚从远山那边吹过来,风中还带着木叶的芬芳。
我陪她走上复兴岗的小路上,我听她唱,轻轻地唱。
她唱的不是一支歌,她唱的是一个使人永远也忘不了的梦。
现在想起来,那好像已经是七八个世纪以前的事情,却又好像是昨天的事。
在这个叫《黄昏时的小夜曲》的文章中,我们看到了古龙年轻的一面,那时的他应该还没开始沉迷酒国,有的只是年轻人的情怀,敏感、淡淡的忧郁……但人生还是美好的,“黄昏时,你言词优美,化作歌曲。”这些穿越过七八个世纪那么长后,仍旧消除不去,或许在纵酒哭笑的时候,只是掩盖自己早年的美好和现实的落魄。每个人都会因为一首歌而心神大乱!你呢?当某一段曾经是你少年时期背景音乐的歌曲想起来的时候,你是想起来了某个不敢再见的人?某件不堪回望的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8-21 22:15:2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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