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回忆]申雪/赵宏博（附：《冰之恋情--申赵和他们的教练姚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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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料图：申雪/赵宏博与教练姚滨

　　双人滑在搞冰上体育的人里头有一个很形象的称谓——“拉手”。等到姚滨慧眼相中申雪与赵宏博“拉手”时，赵宏博不仅是全国花样滑冰的佼佼者，而且风华正茂，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段上。那年，赵宏博20岁，身材英姿挺拔，浑身焕发着青春的朝气，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几分成熟与沉思的色彩，和申雪比起来更加衬托出他的威武和大人气。别看申雪这个小黄毛丫头比赵宏博小上许多，可是她内心却有着与外表很不相称的懂事儿。她好像窥透了被姚滨选中的缘由，训练中什么摔啦苦啦累啦全不计较，闷着一股劲儿，撵着“高水平”的赵宏博。因此，姚滨针对性极强的调教方法使她和赵宏博的差距越来越小。齐齐哈尔折挂归来，她和赵宏博练冰时愈发相得益彰，双人滑最关键的东西——默契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障碍了。姚滨早已盘算好，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让他俩突破国内比赛的高难度，开始向国际比赛的水平靠拢。

　　姚滨的教练方法挺特别。申雪自从来到他手下就感觉姚指导挺不一般，但让她具体说又说不出。你说他严厉吧，她指导说话总是和颜悦色的，你说他和霭吧，他身上好像又透着威严，至于姚指导选中自己和赵宏博搭档所带来的“风波”，是她当上了全国冠军后才陆续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申雪在齐齐哈尔回来后又为自己添了码儿。对于申雪的要求，赵宏博很理解申雪的用心，他跟着姚滨的时间较长，深知姚指导盼望他们早日为国争光的良苦心愿。对于姚指导定下的计划及各种高难度动作的训练，赵宏博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按着教练的意思去做！至于姚指导总牵着他的鼻子走，这个聪慧的小伙子已经完全明了他这么做的底蕴，姚指导再批评他时，他大多微微一笑便愉快地按照教练的意思去做。

　　姚滨带着申雪和赵宏博虽紧张劳累但却舒心畅快，伴随着申雪和赵宏博技艺上的日渐提高，师徒三人更加形影不离，那和谐相处的情形，走到哪儿，都给人留下了亲密温馨的印象。确实，姚滨带运动员有一套自己的风格。他不过分注重所谓教练员和运动员之间的关系，对于运动员谁也避免不了的小事儿，他从严都装聋做哑，不予过问。对于技术训练，姚滨往往讲解完就盯着运动员的动作，有些闪失他也不立即制止，而是让运动员自已去“悟”，去回味。他对申雪和赵宏博说得最多的是如何做人的道理，他说：“记住，我教你们滑冰只是一种形式，当最优秀的运动员只是一种表现。我想要你们能做到的就是假如有一天你们转业，到哪儿都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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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雪/赵宏博资料图

　　申雪、赵宏博的技艺在突飞猛进，就像一对刚刚在一起飞熟了的雏燕，一起展翅飞天。1993年，申雪、赵宏博在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中再摘双人滑金牌，蝉联两届全国冠军。可是，在1994年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中，申雪、赵宏博却出现了反常，他俩的抛跳、转体连连失误，申雪竟摔倒了。姚滨有一句经常说的话叫做：大赛小赛都是赛，必须以同样的精神状态去对待！

　　有姚滨这句话“垫底”，申雪和赵宏博惴惴不安地来到姚滨跟前准备“挨骂”。不料，姚滨却说了句，“没事儿，下回注意就是了！”

　　1995年第八届冬运会上，申雪和赵宏博憋着劲儿要拿冠军，可不知怎么的，他俩又出现了失误。这次比冠军赛还惨，申雪和赵宏博分别摔倒，爬起来再滑又接着失误。圈内人士面面相觑，把不解的目光都集中在姚滨身上。姚滨一言不发，表情冷静地看着自己的爱徒方寸大乱后狼狈的样子。失魂落魄的申雪、赵宏博比赛后回到住处，申雪呜呜地哭出了声音，赵宏博在一旁抹着眼泪。姚滨走了进来，他点燃一颗香烟，久久没说话。等他俩哭得差不多了，姚滨轻轻地说：“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你们的路还长着呐，失误要吸取教训，更要经得起风浪！”他淡淡地说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对于申雪、赵宏博这次比赛和去年冠军赛的失误，姚滨没有批评他俩是因为姚滨清楚地知道那是超强度训练造成的。这两年，姚滨训练按照国际水准操作，申雪、赵宏博须付出比以往多出几倍的代价才能达到这样的要求。瞅着他们那以泪洗面的样子和满身的疲惫，姚滨再也不忍心向他们施加更大的压力了。但这次比赛让姚滨心痛的是失去了去英国曼彻斯特参加世锦赛的机会，本来护照都办完了，但没拿下冠军只好泡汤了。能够参加世界大赛是姚滨非常珍惜的练兵机会，他一向认为，一个有希望的运动员参加世界大赛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两次失误之后，申雪、赵宏博很快从低迷的情绪中走出来。恢复训练后，姚滨又详细地为他俩分析了失误的原因，紧接着就做迎战1996年在哈尔滨举行的第三届亚洲冬季运动会的准备工作。第三届亚冬会很快就来临了。此次比赛，规模盛大，共有16个国家和地区参赛。特别是由于前苏联解体，冰上运动比较发达的哈萨克斯坦等国家加入了亚冬会，使亚冬会的水平大为提高，同时也使比赛争夺得更加激烈。

　　哈萨克斯坦派出的双人滑运动员叫玛丽亚和安德烈，他们曾多次参加过世界锦标赛等大型国际比赛，并获得过好成绩。双人滑由于他俩的加盟，使申雪、赵宏博前进的道路上盘踞了一对气势逼人的“拦路虎”。国内外权威人士和媒体一致看好玛丽亚和安德烈，预测双人滑冠军非他俩莫属。对这种沸沸扬扬的评论，姚滨早就有心理准备，赛前的那几天，他带领着申雪、赵宏博不动声色地照常训练。一天晚上，姚滨让申雪、赵宏博回去休息，可他转了一圈回到冰场后，发现申雪、赵宏博还没下冰。“你俩疯了吗？”姚滨满面怒容地咆哮着，“你们这样做是不是甘心做陪衬？”他真动了气。申雪、赵宏博默默地退出冰场。临走，他俩好像醒悟了过来，向姚滨投去歉疚的一瞥。

　　姚滨挺受感动，他非常理解申雪、赵宏博的心情。但大赛在即，超负荷训练是万万不允许的。第二天，他明确规定申雪、赵宏博赛前必须遵守休息时间，并告诉他们要放松。这回申雪、赵宏博再不敢“积极主动”了，严格地按照姚滨的吩咐去做。

　　亚冬会的帷幕落下了，也验证了姚滨赛前严格安排的正确性和科学性。申雪、赵宏博的这块金牌非常关键，正是因为他们夺得了这一个舆论普遍看好应属于哈萨克斯坦的冠军，中国队才借以第一次在亚冬会上获得金牌总数第一！另外，这次比赛因在故乡哈尔滨举办，申雪、赵宏博也着实让故乡的父老乡亲们自豪一阵子。

　　申雪、赵宏博在第三届亚冬会上的夺魅为他们出国参赛赢得了宝贵的机会，比赛结束不久，国家体委就指派姚滨带着申雪和赵宏博参加当年在加拿大埃德蒙顿举行的世锦赛。接到这个通知时已近年关，春节前三天，姚滨急忙起程赴京办手续。在人们忙着准备春节的时候，办手续的单位工作人员都很难找到，姚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手续办理齐全。这次申雪、赵宏博到国外亮相，它在姚滨心里有着非常重的分量，姚滨不为别的，就是带着焦渴的心情想试试已夺得亚洲冠军的中国双人滑到底在世界上是什么水平。这次世锦赛，申雪、赵宏博获第15名，成绩在各国参赛运动员中处于中等水平。虽然如此，但场内的观众对申雪、赵宏博的表现反响极为热烈。

　　瞅着这么热烈的场面，姚滨笑了……

　　这次比赛是申雪、赵宏博走进世界一流双人滑选手队伍中的开端。1997年2月，他俩在韩国举办的世界大学生冬季运动会上获得冠军；在同年瑞士洛桑的世锦赛获第11名；1998年，申雪、赵宏博在日本长野举办世界冬季奥运会获第5名，这表明他俩已进入世界双人滑顶级选手的小圈子内，中国的双人滑问鼎世界冠军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长野是姚滨和申雪、赵宏博感觉非常温馨的地方。1997年，申雪、赵宏博在世界NHK冠军系列赛长野站比赛中，以优异成绩获此站比赛的冠军。赛场上的日本观众欢呼雀跃，那沸腾激昂的场面着实让姚滨和一对爱徒感动了好多天。冬奥会比赛中，申雪、赵宏博一出场，已经熟悉他们的日本观众就表现出非同寻常的热情，挥动着手臂向申雪、赵宏博欢呼。在比赛空隙，当《中国体育报》一位记者采访姚滨时，姚滨在非常好的心境下随手拿出他写的训练笔记让记者翻看。后来，他的训练笔记被记者整理发表，分三次刊登在《中国体育报》上。在这篇凝聚姚滨心血的训练笔记里，姚滨以生动的事例描绘出一个教练如何执教的心路历程，那细腻的笔触和丝丝入扣的分析，反映了姚滨独到的见解，在看过文章的许多教练心里引起强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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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申雪、赵宏博从1992年“拉手”后，如今实实在在地长大成人了，出落成引人注目的冰上双子星。赵宏博比过去魁梧了，高挑中显现出健壮，绷紧的肌肉迸发着激情与力量。申雪豆蔻之年的单薄瘦弱早已没了影儿，一副亭亭玉立的样子。一旦化妆上冰，一位散发着东方魅力的年轻女子宛若从天际飘来，那温柔如水、小鸟依人的神态博得了许多国外观众的喜爱，她和赵宏博浑然天成、珠联璧合展现的冰之恋情不知倾倒了多少观众。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申雪、赵宏博在国外不论是在正式比赛或冰上表演，即使得不到第一，观众也掌声雷动，那经久不息的掌声足以表明这一对东方古国的青年男女所演绎的爱情故事是多么令人神往，多么令人陶醉。

　　那么，生活中的申雪和赵宏博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是情窦初绽，或是将恋情封闭心底，或是“大哥哥小妹妹”？

　　哈尔滨的冰雪运动吸引了好几代运动员投身到这冰雕玉砌的天地里。以飘洒的鹅毛雪花作情书，以洁白的冰面作爱情的红丝线，成全了哈尔滨体育队伍中许多“冰上之家”。远的不说，申雪和赵宏博各自的启蒙教练陈晓飞和孙冶平就是两口子，姚滨和爱人曹桂凤也是因冰结下良缘。曹桂凤端庄娴静，号称“冰上飞人”，当运动员时丝毫不比姚滨逊色，在著名速滑运动员王秀丽之前蝉联了好几届全国冠军，现任黑龙江省体育局冰上基地副主任。看来，冰雪运动不仅锻炼人的体魄，还是个爱情的竞技场。如今，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申雪、赵宏博也不可避免地正面临着猜测。特别他俩是搞“拉手”的，那成败与共的命运和近10年几乎形影不离的特殊经历自然成了近两年观众饶有兴趣的话题。更好笑的是，国内外的记者在采访他们时都会千篇一律地问他俩的“关系”。

　　大概是“久经沙场”吧，面对记者的提问，申雪和赵宏博不是笑而不语就是以“现在还没考虑”避之。在记者们的注目下，只见赵宏博挺拔的身子愈发茁壮，申雪则偎依在他的身旁甜甜微笑。这耐人寻味的场面只好让记者们自己去想像、去推敲了。

　　事实上，申雪和赵宏博真的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摘取世界冠军的事业上。至于他俩所表现出的亲昵，那是从小到大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对双人滑运动员特殊的要求决定了运动员之间特殊的关系，运动员个人之间的感情因素在比赛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两人之间的性格相投、兴趣一致会在比赛中爆发出相得益彰的火花。这一点，连带过十几对双人滑运动员的教练姚滨都觉得申雪和赵宏博是一对天衣无缝的好搭档。

　　负伤对于运动员来讲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但摔昏过去醒来后二话不说再接着练就令你不得不对这个运动员刮目相看了。一次训练失手，申雪摔昏了过去。姚滨见没伤着筋骨就让队员们把她抱到了场边的椅子上。过了一会儿，申雪醒了过来，当她看到在冰上正练着起劲儿的赵宏博，揉揉眼睛就又跳到冰面上。其他运动员瞅着姚滨，等他吆喝申雪回来，可姚滨若无其事地将胳膊搭在胸前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申雪的顽强和勤奋不仅让姚滨感到欣慰，也让赵宏博佩服不已，训练上默契就甭就了，在个人关系上也愈发亲密无间——不仅无话不谈，有时还在一起逗笑。申雪有晕机的毛病，每逢乘飞机，赵宏博就将自己的座位腾出来让申雪躺着休息，这小哥哥还蛮心细，一会儿饮料一会儿水果的送到申雪手里。姚滨看在眼里，心里很欣赏赵宏博对申雪的疼爱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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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野冬奥会结束后，姚滨带着他俩又马不停蹄地奔赴美国参加1998年的世锦赛，最终获第4名。而后他们又接连参加了一系列世界大赛，其中富于戏剧性的是几次与世界冠军——俄罗斯选手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的相遇。毫不夸张地说，两三年以前别列日娜娅和斯卡鲁利泽在申雪和赵宏博眼里不啻是一尊放射着魅力光环的双人滑雕塑像，这一对手拉着手风度翩翩的金发俊男靓女，不知迷倒过多少他们的崇拜者，当他们像流星一样在银色的冰面上滑过时，就会推起人们狂热的惊涛巨浪。别列日娜娅和斯卡鲁利泽是1998年冬奥会亚军，1997年和1998年世锦赛的蟑联冠军，在申雪、赵宏博过去和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相遇的赛事里，别列日娜娅和斯卡鲁利泽就像天边美丽的云朵一样可望不可即。但从1998年开始，这种距离在逐渐缩小，而且越靠越近，直至近到咫尺之间。申雪、赵宏博自1998年冬奥会伊始就像着了魔似的由原来的十几名向世界双人滑顶尖的小圈子迅速逼近，那种风驰电掣的速度，令世界双人滑权威人士都刮目相看。1998年在莫斯科NHK系列比赛上，别列日娜娅和斯卡鲁利泽虽力挫申雪、赵宏博获得冠军，但那非常接近的比分已经让他们感到随时可能爆发的威胁。
　　
　　1999年3月6日，圣彼得堡，国际滑联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双人滑的最后决赛拉开了帷幕。申雪、赵宏博再一次与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不期而遇，已经21岁的申雪和26岁的赵宏博出现在做出场准备的各国运动员和教练员中间，瞅着是那样的成熟和自信，他俩向熟悉的竞争对手们报以友好的微笑，有条不紊地做着出场前的准备。突然，他俩和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的目光相遇了，对方虽然也报以友好的一笑，但却露出掩饰不住的几分不安的神色。可能是在家门口比赛心理压力太大的原因，出场的别列日娜娅和斯卡鲁利泽和以往相比判若两人，他俩的动作滞涩生硬，失误竟出现三次之多。场内的俄罗斯观众真有些目瞪口呆了，不知上帝使了什么魔法把令他们骄傲的公主王子弄到这般尴尬境地？下场后的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神情木然沮丧，冠军的桂冠就这样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上帝永远对有信心的人微笑服务。申雪、赵宏博在这次比赛中表现得沉着冷静，仿佛是厚积薄发，把他们的技艺演绎得摇曳多彩，满场生辉……东方的神韵在这里化作优美的旋律，东方的旋律化作彩虹的线条，东方的线条化作倏飞的星光……
　　
　　申雪、赵宏博获得了国际滑联世界花样滑冰大赛总决赛双人滑冠军，这是中国双人滑里程碑式的突破！
　　
　　布满荆棘的冠军之路
　　
　　熟悉中国冰雪运动的人都知道，中国的冰雪运动和多灾多难的祖国一样，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从新中国冰雪运动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中国的冰雪运动员必须以极大的信心和耐力去追赶遥遥领先的欧美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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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冰雪运动源于欧美，是发达国家经济发展腾飞后的产物，不论是精美的鞋套还是一弹就清亮脆响的金属冰刀，无不显示着工业化国家的科学与技术。滑冰运动一出现，人们就被穿着冰鞋在冰面上奔驰如飞、翩翩起舞的优美身姿而神魂颠倒，冰上运动立刻风靡世界。然而，风靡的“世界”尽是欧美国家的世界，当欧美人在比赛场上观看着令人心醉的冰上表演时，我们的国家却正处于沉重的战火之中。说起来好可怜，直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北京才有老百姓看见几个中国学生在北海的冰面上摇摇晃晃地穿着从没见过的冰鞋在练习滑冰，而这些穿上“洋玩艺儿”溜冰的中国学生，大概就是中国现代冰上运动的鼻祖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历史和差距，新中国的冰雪运动蹒跚艰难而又任重道远。六十年代罗致焕、王金玉为中国的冰雪运动刚刚带来的一片曙光便随着文化大革命的降临而又归于沉寂，就像一颗流星仅仅在天边划下了一道光亮，然后便消逝而去。当年，姚滨和他的搭档栾波作为国内最优秀的花样双人滑运动员频频走出国门去参加一些国际比赛，1983年，他们在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举行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获铜牌，并在1984年的冬季奥运会上获第15名。此外，他们接连在德国的多特蒙德、美国的哈特福德、丹麦的哥本哈根参加了三届世界锦标赛，分别获得了第14名、第13名、第11名的好成绩。
　　
　　这些成绩并没有使姚滨的心情豁然开朗，反倒使他心情日益沉重。在各国高手云集的国际比赛上，他亲眼目睹了国际一流运动员的水准和风采，那几近完美无缺的滑翔英姿，不论是技术难度或是表演动作都强烈地震撼着姚滨的心。中国的花样滑冰和世界的距离太大了，想到自己身上的重任和成绩，他更加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重重地敲击着自己的心扉。他清楚地知道，在索菲亚获得的铜牌是因为那不是世界一流运动员参加的顶尖比赛，而他和栾波参加的世界锦标赛和奥运会获得的名次，全都毫无例外地是最后一名……在远离祖国的异国他乡，在冰上运动盛行受宠的地方，姚滨所到之处，几乎都流下了他不甘屈辱的泪水。
　　
　　这一段相形见绌的黯淡时光像一条永远抹不去的疤痕镌刻在姚滨的内心深处，打从当上教练的那一天起，他就暗自发誓，要用自己生命的全部代价换取世界上花样滑冰最高的桂冠。但这太难了，难在技术运动，难在艺术表现，更难在西文裁判的偏见与偏袒。命运仿佛处处要与姚滨做对，让他带着申雪、赵宏博在充满希望的银盘之路上艰难跋涉，虽然风光无限，但布满荆棘和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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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把花样滑冰特别是双人滑视为世袭领地的心理在作崇，一些西文裁判给予申雪、赵宏博的分数已经到了极为苛刻甚至于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在圣彼得堡，申雪和赵宏博力挫别日列娜娅、斯卡鲁利泽之后，紧接着他们便于1999年3月24日又相逢在芬兰的赫尔辛基，角逐于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上。应该说，此番赛事申雪、赵宏博风头正劲，其技艺和配合已到巅峰状态，上场后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连串的托举、撵转、抛跳等高难动作准确漂亮，当伴奏乐曲结束，裁判尚未打分时，全场观众就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掌声如大海波涛似的一浪高过一浪。裁判亮技术分时，他们获得了4个5.8和4个5.9，超过了所有选手。但裁判亮表演分时，一幕国际花样滑冰史上的丑剧出现了，俄罗斯的斯维亚托斯拉夫·巴边科和乌克兰的阿尔弗雷德·科雪捷克在给申雪、赵宏博和波兰选手察戈斯卡、休代克打分过程中交头接耳，并相互做手势，结果申雪、赵宏博被压低了分数，屈居亚军。而在比赛中出现重大失误的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则摘走了金牌，波兰选手获得了第三名。此项结果一出，当时赛场嘘场四起。第二天，芬兰最大的报纸《赫尔辛基新闻》报道说，“在双人滑的金牌归属问题上，裁判和观众看法大相径庭”，“中国选手是观众心目中的冠军”。国际冰联在重新观看录相后，于3月28日做出了上述两名裁判不得担任国际冰联裁判工作的决定，但比赛结果却无法更改——申雪、赵宏博只能是观众心目中的冠军。
　　
　　如果说赫尔辛基是某些国外裁判第一次把倾斜的筹码重重压向中国运动员一边的话，接下来的几次赛事则表现出国外裁判明目张胆的偏袒。因此，我们可以预见申雪、赵宏博迈向咫尺之距的最后一个台阶的坎坷与艰难。
　　
　　2000年按道理是申雪和赵宏博大可饱尝“雪恨”之喜悦的一年，他们完全有可能荣膺盼望已久的世锦赛冠军。孰料又因临场心理压力过大，裁判“恰逢时宜”地亮出分数而与之似乎唾手可得的冠军再失交臂。1月，姚滨师徒三人到法国里昂参加世界花样滑冰总决赛。因为1999年10月申雪训练摔断了鼻梁骨，在接下来世界系列赛中，申雪因鼻子不适发挥不好而受到影响，成绩不太理想，临上场，姚滨对申雪、赵宏博再三叮嘱要轻装上阵，千万不要计较得失。心理没了包袱，申雪、赵宏博一上场就放胆一博，击败了法国选手萨哈比博、斯比兰迪，拿下了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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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申雪、赵宏博二进法兰西，参加在民斯举行的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比赛时，他们得到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卫冕冠军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必须退出比赛，原因是别列日娜娅被查出服用了兴奋剂。申雪、赵宏博最强劲的对手不战而退，国内外行家和舆论普遍看好这次双人滑冠军非他俩莫属。可是，就是这个“意外”竟使申雪、赵宏博多少乱了点儿方寸，那登在报纸上热情的溢美之辞和面对冠军别人只能过其顶背的评论无形中给他俩上了“紧箍咒”，捆住了手脚。他们只感到压力的巨大，一上场，热情的法国观众震耳欲聋的疯狂呼喊使他们因为怕失误而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在躁动与不安中，他们在比赛中一贯的沉着稳健的风格消失了，紧盯着他俩的姚滨预感事态不妙，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果不其然，当观众仍为申雪、赵宏博鼓掌喝彩时，姚滨发现申雪、赵宏博明显地表现出怯场的心理——动作滞涩，表情僵硬，接连出现了失误……曲终赛停，裁判把最高分数亮给了另一对俄罗斯选手玛·别特洛娃、阿·吉洪诺夫，申雪、赵宏博只获得了银牌。

　　这次比赛使他们“跌”得很重，主要原因是败在了自己手下，他们不可能享受到在赫尔辛基别列日娜娅即使摔倒裁判仍给亮出高分的“礼遇”，要想当上冠军，惟一能做的就是放胆发挥而又不能出现失误。这次挫折给他们带来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申雪以泪洗面，赵宏博懊悔得紧锁眉头，姚滨更是饱尝艰辛，躺在尼斯诺瓦泰尔酒店发起了高烧，嘴里长满了燎泡。

　　从民斯回到北京，姚滨让申雪、赵宏博放弃了4月份举行的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专门进行调整。师徒三人达成共识，今后若想在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或奥运会上摘金，除了胆量要比其它国家选手高出一块之外别无出路。这就意味着不论技术或是表演都要无懈可击。关于申雪、赵宏博的表演分近年来国内一直存在很大争议，原因就是这些年来他们在国际比赛中一直是技术分较高而艺术分偏低，有文章认为他们不像俄罗斯或加拿大选手从小就在芭蕾舞这样的艺术氛围里成长，善于在比赛中诠释对音乐和整套动作的理解。出于这种考虑，国家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在1999年7月专门让姚滨带着申雪、赵宏博和另一对弟子庞青、佟健到美国东部的一个国际滑冰俱乐部进行编排训练，并为申雪、赵宏博请了曾为我国女子单人滑选手陈露编排过动作的加拿大花样滑冰教练桑德拉·白齐克女士进行编排。对于这一点，深谙音乐和舞蹈的姚滨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关键在于欣赏口味——欧洲人热情奔放，东方人含蓄内向。比如说表现爱情，欧洲运动员会有一些亲吻等动作，但申雪和赵宏博却做不来，思想较为传统的姚滨也从未这样要求过。白齐克女士的编排因故未能按计划实施，姚滨在编排上也适当借鉴了白齐克的长处，按西方人的欣赏口味改进了一些动作，为迎战温哥华的花样滑冰世锦赛设计了缓慢旋转时的贴颊动作和乐曲结束时俩人拉开距离而后又缓缓收回相拥的赋予东方情调、寓意绵长的抒情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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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是国际滑联有意捉弄还是唯我独尊，姚滨精心设计的结束动作在大赛前不久的关键时刻突然被告知必须更改，带着十二分的不解和无奈，姚滨只好按西文裁判的要求重新设计，匆匆排练。
　　
　　在2001年3月20日的温哥华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双人滑短节目比赛上，申雪、赵宏博出场后自信从容，不论是动作难度还是艺术表现力方面均十分出色，赢得了除东道主加拿大选手以外的最热烈的掌声。姚滨如释重负，感觉他俩为22日的自由滑比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冠军正在拉近着距离。就在这时，历史上出现过的一幕重现了，裁判亮分时出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两个5.4的低分！全场一片哗然，姚滨、申雪、赵宏博全都惊愕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22日的自由滑比赛中，在参赛的20对选手中最后出场的申雪、赵宏博挣脱出20日短节目比赛留下的阴影，只见这对穿着绿色传统服装的东方青年男女或如风暴中的雄鹰，倏地掠过黑压压的云层，划下了闪着银光的抛物线；或如缓缓滑翔的双燕，在低垂中喃喃细语，倾吐着不尽的心声……尤其那贴颊时徐徐舒展的旋律，如溪水汩汩流淌，如和风徐徐吹送。抛跳、托举、三周跳穿插其间，衔接流畅，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场边观看的姚滨紧紧盯住他俩，虽然明知冠军已无力回天，但仍然从心底流淌出抑制不住的激情。他感觉无愧；能做到的他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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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姚滨所料，尽管申雪、赵宏博出色的表现赢得了裁判5个5.9的技术高分，但短节目的两个5.4分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加拿大选手塞尔、佩莱蒂埃由于是主场比赛，尽管发挥得不是十分出色，也获得了冠军。亚军得主是俄罗斯的别列日娜娅、斯卡鲁利泽。
　　
　　姚滨和申雪、赵宏博把新的希望寄托在明年的美国盐湖城冬奥会上。
　　
　　当年，当看到我国女子速滑名将叶乔波在冬奥会上获得银牌时，姚滨对申雪、赵宏博说：“知道吗？叶乔波身上有伤，所以参赛危险相当大，弄不好就会终生瘫痪。但她不上场则将会永远失去参加奥运会的机会……”说到这里，姚滨闪着睿智光彩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作为一个运动员这可是真正的考验，但叶乔波豁出去了，别说瘫痪，就是死也在所不辞！这才叫一个真正的运动员呢……”
　　
　　屋里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的“嘀嗒”声。申雪和赵宏博的思绪随着姚滨激昂的话语起伏翻腾，赵宏博的眼睛也湿润了，申雪的眼泪早已流了下来。刹那间，申雪和赵宏博好像突然懂得：运动员是不属于自己的，他应该属于祖国和人民！
　　
　　祖国的荣誉把姚滨的心和两个心爱的弟子的心紧紧连在一起。已是因为心里拥有祖国，师徒三人才患难与共、休戚相关，为了一个目标不停地追寻着。
　　
　　1994年，赵宏博的父亲赵玉民突然病危，打从赵宏博步入滑冰场，赵玉民就为儿子的发展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并与姚滨结成了“忘年交”。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他对前来探望的姚滨说：“宏博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宏博下一步的前途都托付给你了！”姚滨对悲痛欲绝的赵宏博说：“你爸爸的希望就是看你能不能振作起来！走吧，把一切都丢掉，我们的目标在冬奥会赛场上！”
　　
　　1996年亚冬会不久，申雪家被盗，申雪的六枚奖牌被席卷一空。望着哭得小泪人般的申雪，姚滨说：“哭哭就算了，别整天寻思它。今后一定有更好的金牌等着你！”
　　
　　是的，正是拥有这份执著与自信，姚滨带着申雪、赵宏博，怀着冰城人对冰的痴心恋情一步步在艰难、崎岖的冠军路上走向峰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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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奥运会呀....一个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