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故事系列连载【连载】大家都来看看
第一章 死亡游戏转帖
生命是很脆弱的,生活是很无聊的,我们需要一点刺激……比如,死亡的刺激。
一,需要死亡的刺激
我坐在寝室的床上,上铺的阿标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我叫他别念了,他不理我。 “打牌去!”我说。 “无聊,真无聊,你不觉得这样的生命很值得憎恨吗?” 呵呵,我觉得他有病。 “我吃饭去了,你去不去?”我说。 他摇头。 “那我可就走了,你一个人呆着吧。” 他目送我走开,但是晚上我回来时屋里黑着灯。 门没锁。 同寝室的胖子在我后面,他骂了一声,说:“这小子这么早就睡了!” 我笑笑,开门。 没睡,阿标坐在自己的床上,坐得好好的,两眼望着空气。 “你没事吧?”我问,他不理我。 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有人捅我,好像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几点了?”我嘟囔,看了看夜光手表:“四点钟,唉,这么早你折腾什么?” 他一笑,然后转身走了,还是不清不楚的念着什么。 我又睡了。 晃悠……晃悠……门口有什么东西在晃悠。 我醒了,门口是阿标,他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我觉得从来没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我对了,他在晃悠。 他吊在门框上。 阿标吊死在寝室的门框上,这消息像旋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学校。警察来了,找我们谈话。大家在寝室里等着,情绪都很低落,不愿多看一眼阿标的床铺。 胖子先开口说:“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嘛非在这里死?” 我对面的子强慢慢悠悠的说:“他等于是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死的,我们有责任。” 一边的大虾神经质的叫起来:“他自己愿意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子强说:“你们想想,他好几天前就不对劲了,前天早上我看见他振振有词的在他那个本上写什么,我一过去他就急急忙忙的收抽屉里了。唉,就是那个抽屉。” 大家沉默了一会,大虾说:“那不是小狼的抽屉吗?” 我点头:“可不,这家伙就喜欢在我那张桌子上写字。” 胖子说:“那个本是不是还在里面?”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过去拉开,阿标那个众所周知的日记本果然在里面,不过以前的页都被撕掉了,只剩下一篇。我念:“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我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也许只有一个办法,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需要一个刺激,死亡的刺激。” 那行字写的力透纸背,想到阿标矮小的身影在门框上摇晃的样子……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其他人拿了本去看,子强说:“要是早点发现,制止他就好了。” 胖子说:“未必,我看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接着那一帮人都静下来,大虾叫我:“小狼!” “怎么?”我说。 你有没有看到这一页? 我过去,在本的中间,一行鲜红的大字。 “死亡的游戏——给小狼。”
二,他已经死了
阿标不叫阿标,他的真名叫李标,阿标只是他的外号。 胖子不叫胖子,他的真名叫王海,只是长的胖,得了这个通用名。 以此类推,大虾,子强,还有没回来的黑子,都是叫惯了的外号。 我叫小狼,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小狼不会是再叫第二个人了。 所以阿标是给我一个死亡的游戏,我不知道为什么。 大虾先沉不住气了:“你是不是惹了他了?你说话呀!他是不是给你气死的?” 我没动,看着他攥我领子的那只手。 胖子拉开他:“怎么可能呢!咱们寝室就小狼没跟他吵过。” 子强说:“就是,小狼脾气好,平时还能跟他多说几句。” 门“噶”的一声怪响,开了。 我们都跳开,进来的是黑子,黑子是个标准的东北大汉,今天却不像以往一样威风,他是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人。 “黑子,警察有没有说什么?”我问。 他看着我,神态很奇怪,回答说:“他们说阿标是自杀的,跟我们无关,但是……” “什么?”都问他。 “他是在晚上十二点钟左右上吊死的,可是小狼,我怎么记得你说过,早上四点钟的时候跟他说过话?” 我瘫坐在床上。 “是看错表,一定是看错表!”胖子过来拍我的肩膀,“没事了,就让这事过去吧。” “可是人已经死了。”大虾说。 “你他妈有完没完?”胖子突然大吼。 没有人再说话。 我们的情绪都很糟糕了。 我自习上到很晚,不大想回到死过阿标的寝室里去。 在楼道里我遇到了阿梅,她叫住我:“小狼。” “嗯?” “你们没事吧?” 我笑笑:“我们都没事,除了阿标。” 她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 “那我还能做什么,他已经死了。就算我有责任,也不能弥补了。” 阿梅大大的眼睛里好像有泪光,她装作不在意,说:“不,你没有责任,是我的错。” 我说:“你?嗨,你不喜欢他他也用不着去死,这根本跟你无关。” 她根本没听进去。 “你心情这么差?”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拒绝,我就一直陪她,路上我们各怀心事,她一言不发,但是我不同,我一直说些不相干的话,直到她忘了不愉快的事情,居然被逗笑了。 我也笑,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笑。 寝室里每个人都干自己的事,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抬一抬头。 “小狼。”快睡觉的时候胖子说,“你晚上跟谁在一起?” “阿梅呀!”我说,“我陪她回宿舍,你不是看见了吗?我还跟你招呼了。” 胖子咳了一声没说话,子强插过来问:“对,我们两个出来看见了,不过你是跟两个人在一起吧?” 我说没有,就跟阿梅。 “可我看到你们身边还有个男的,个子不高,脸看不清楚。” 我说:“可能是走路的,你们误会了。” “那就好,我们觉得……唉,太像了,我们差点以为就是……” 我问:“是什么?” 阿标,那跟在你们身边的人真像阿标呀。 “他已经死了!”大虾神经质的大叫一声:“你们闭嘴!” 要是平时一定有人上去揍他,可是今天大家脾气都好了。“没什么,错觉吧,”我说,“不早了,睡了。” 半夜,有人捅我,好像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你这么早就起呀?”我嘟囔,“别吵我,我还想睡觉呢。” 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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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三,他不喜欢你请客</B>早上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黑子,他床铺一片零乱。 这小子没叠被就走了。胖子骂了两句。 其他人忙着收拾,准备上课,这几天都出奇的乖。 有人敲门,不等我们回答就进来了,是教导主任,告诉我们不用上课了,今天在寝室里等着警察问话。 “不是问过一遍了吗?”我说,“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们寝室又有一个同学死了。”他说。 一片寂静,真不像是在我们的寝室里。我回来,其他三个人都看我。 “黑子怎么死的?”胖子问。 我又告诉他一遍是从楼梯上掉下去摔断了脖子。 子强神经质的喃喃着,反复不停的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那么强壮。 再说大晚上他下楼干什么? “也许是梦游?”胖子说,“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子强说:“我好像听见小狼在说话。” “对,”我说,“我跟阿标说话……” 我马上就闭嘴了,因为我发现我说错了话。 “得,咱们出去搓一顿吧,我请客。”我说,子强和胖子大声答应着,大虾没动,缩在自己的上铺上。“你怎么了?走吧!”我叫他。 他看着对面阿标的铺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我还想叫他,不过胖子拽我出去了,“他就是这样,胆子小的像老鼠,别理这小子。” 带上门的时候大虾突然对我说:“他不喜欢你请客。” 路上我问:“谁不喜欢我请客?” 胖子说管他呢,大虾也要神经病了。 后来我们找了一家小酒馆喝的烂醉,子强拍我肩膀说:“你……你知道吗,那个死鬼阿……标不喜欢你请客,你不在的时候他说你……收……收买人心,什么的。” 我笑笑:“哈,那有那么多事儿!我请客,我乐意,我……我喜欢热闹,呵呵……” 我们三个钩肩搭背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回来的时候屋里黑着灯。 “大虾这家伙……”胖子骂骂咧咧的去开灯,子强忽然伸过手拉他:“先别开,阿标那天不也是这样坐在黑暗中的?” 我吓一跳,酒醒了大半。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 呆了一会。“那也得开灯,好好跟他说说。”我说,接着把灯打开了。 大虾果然坐在他的床边,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脸色铁青。 “一个人是不可能掐死自己的。”我说。 胖子点头,子强这时候回来了:“他是吓死的。” “我就知道这小子,自己吓自己!”胖子搂着我的肩膀,我觉得他在哆嗦。 不一定,子强说,他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胖子刚开口,又不吱声了。 子强说:“仔细想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阿标给我们的一场游戏,像他写的,是死亡的游戏。” 胖子说:“他不是给我们,是给……” 他把手从我肩上拿开了。 我在楼道里,不想往前走了,就停下来。 站了好一会,手机响了,是梅。 “你能下来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 我告诉她很晚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寝室该关门了。” 她告诉我她在我们楼底下。 我下去了。 “这么晚了,唉,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小狼,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一个的死了,我说,也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阿标。 她看着我,我笑笑说没事的。 “你知不知道阿标他非常恨你?” 我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恨我?我没有得罪他。 “因为你除了学习之外都比他强,而且……”她忽然声音小了:“而且我喜欢你。” 宿舍到了,我跟她告别,告诉她别多想。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看黑咕隆咚的校园,路上行人很少,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过。 她有一双很大的翅膀。 她站在我面前。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的守护神,我叫阿蒂特。”她静静的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命中注定的。”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她说是。 那为什么有人会做傻事,有人会觉得生命无聊呢? 她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着什么。 于是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问她知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她点头。 然后我紧紧的抱住她。 我第一次这么投入的拥抱别人,她的身体轻盈而温暖,有微微的清风吹过的感觉,我一下子醉了,忘了天地间一切的事情。 等我又醒过来,想起烦恼的时候,还是在校园里走着,不清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仅仅一个幻觉。
<B>四,我跟你走</B>只有三个人的寝室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气氛,胖子故意不看我,子强也不说话,我感到很没趣,看了几眼书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朦胧之间有人捅我,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沉默。 后来我说:“阿标,为什么要跟我玩这个游戏?”他不回答,转身要走。 我觉得心怦怦直跳,冲口而出道:“我跟你走!” 他回过身笑了。 楼道很长,我跟着他下楼,在没有一个人的校园里走着,我问他:“是不是一开始我跟你走了,你和他们就都不会死呢?” 他还是不回答,我去拉他胳臂,他看着我,满脸血污,只有一双黄眼睛还是那么兴奋。 “你回答我,阿标,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苍老的不行:“我讨厌你。” “我哪一点惹你讨厌?” “他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活的这么没劲而你活的这么潇洒。”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用布蒙着脸的人,我怀疑的问:“你是谁?” “我是同样恨你的人。” “你?你又是为什么?” 蒙面人咳嗽了一声说:“大概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吧,我不喜欢你活的滋润。” 可是我现在一点不滋润,我的心沉下去了。 因为我听出了那个声音。 我不走了。 他们也停住脚步。 “子强,”我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他愣一下,然后扯掉脸上的布。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去年暑假我在家认识了一个巫师,学了一些很玄妙的法术,可以利用已经死了的人的灵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正在发愁没有机会,结果看到阿标的日记,知道他也恨你,所以一切就开始了。” 我说:“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样?” “你不希望有个精彩的大结局吗?”他笑着说。 我突然觉得风大了。 原来我现在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完美,灿烂,辉煌的结束!”子强说,“一跳,什么都有了!” 如果我不跳呢?我问他,你会推我吗? “我不会的,你不跳,另一个人就会跳,也许是我,也许是胖子。你可以改变这个游戏的过程,却不能改变这结局,这结局,就是死亡!” 我悲伤的摇头说:“你疯了。” “你把一切都用在对付我身上,你又能得到什么?”我说,阿标依旧兴奋的看着我,我向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一拳打过去。 “你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吗?”我吼道。 接着我纵身一跳……
<B>五,不要结束</B>我没有跳下去,有人拦腰抱住了我。 子强在我身后说道:“你不能跳,你回去吧!” 我瞪他:“少废话,让我跳下去,我死了你就不会再折腾什么了,这个所谓的破游戏也结束了。” 他突然软了下来,说:“不行,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跳下去,你死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的乐趣就都没了。” 我冷笑:“一切有开始就有结果,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接着掉了下去。 我下坠,飞快的,我觉得我的心脏和身体分离了,头炸裂一样的疼,我盼着这一切的结束,哪怕是惨烈的碰撞。 终于我沉闷的摔在地上。 我飘了起来,是阿蒂特抱着我。 “我们去哪里?”我说,“天国吗?” 她笑笑:“天国是纯净的地方,像你这么世俗的人不应该生存在那里。” 那么我就是该下地狱喽?我说,以后是不是还有你来负责我? 我看着她笑。 “你还有心思笑?你死了。”她说。 可是我想笑,我告诉她,而且,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实过。阿标和子强都被我骗了,也许所有人都被我骗了。我从来不是活的潇洒的人,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我只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然后强迫自己活的快乐的人。 其实我已经很累。 现在好了,我安安静静的在阿蒂特的怀里,什么也不想。 安安静静,像刚刚出生一样。 “带我走吧,”我对阿蒂特说,“哪里都好。” 她微微笑:“不行,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你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 “我不明白。” 但是她轻轻对我吹气。 她吻了我。
<B>结局,在第二天的第二天</B>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睁开眼的时候我有坐在金光中的错觉。 阿标在我的桌子上写他的日记。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说。 “还早呢?都九点了。”那家伙抬起头来说,“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搞的,都睡得这么死!”我冲他笑,说:“没辙,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噩梦还是好梦?” 我说:“好梦,是一个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很高兴的梦。” 他嘟嘟囔囔的说:“那就不是好梦了,好梦谁愿意醒过来?” 好梦也有愿意醒过来的,我说。 子强也醒了,我看见他在对面铺上撕什么东西。 “撕什么呢?” 他说:“哦,我在一个庙里求的符,据说放在枕头底下就会梦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哦,那干嘛撕了,不灵吗?” 他沉默了一会说,不是。 过了几天我考虑让阿梅做我的女朋友,她同意了,原来她早就喜欢我。 傍晚,我们漫步在校园里的时候我很幸福和平静,阿梅说:“你最近笑的少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便红了脸说:“更可爱了,让我更愿意靠近你。” “阿标现在怎么样?” 我说:“他现在话很多呀,还继续写他的诗,昨天我看见他写的是:‘在第二天的二天,我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丢。’” 阿梅笑颜如花。 我也笑,轻轻的吻她。 这时候好像又有什么东西飞过。 有温柔的风吹拂我的脸颊。 我拉着我的幸福,忽然怀念起来。 在第二天的二天,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
第二章 灵异会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所以才有些人,穷尽了一生去思考。
当他们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
一切就都变了。
——选自灵的一则笔记
一,淡绿色头发的女孩
我早晨起床的时候头重脚轻,我上铺的哥们,善于写诗发酸的阿标说我脸色不好。
“干脆别去上课了。”
我对于他这种妨碍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言论非常气愤,但是身体的原因又不能揍他,郁闷之中就睡了一天。
黄昏的时候我醒过来,感慨这一天就这么过了。寝室里没人,那帮家伙八成是到食堂去跟大馒头约会,而我什么胃口也没有,所以无心吃饭,想到我曾经有晚上出去散步的习惯,本着尊重历史的精神,我晃晃悠悠出去。
天一会儿就黑下来,夜色非常之好,美丽的月亮就好像涡在发馊的牛奶里的一个鸡蛋,我咽了咽口水,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我,我虚弱的快不行了。
在花坛的边沿上坐下,我想起我的阿梅。
一年前她告别了我,依照父母的规划出国。我们分别的时候她泪眼朦胧,说:“我会想你的,等我的信吧。”
后来我接到她一封封半生不熟的e_mail,大同小异,诉说着异国的种种和对我的思念,到后来前者越来越多,后者越来越少,到上个月,来信就变成了五个字:“我很好,勿念。”
我佩服她打电报的功夫,想她一定忙,也就罢了。
今天我才感到是多想她,要是她在我身边,哪怕只是对我笑一笑,也是好的。
可我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我想回去了,但是腿脚不听使唤。
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我把头缓缓的转过去,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那么是后边了,要我看后边那么动作也太大了。
“唉,谁?”我说,“麻烦你到我前边来。”
于是我听到一个女孩轻轻的笑声,是一个有着淡绿色头发的女孩。
她很漂亮,一双黄色的眼睛,尖尖的下巴。
对着我笑。
“我很好笑么?”我无精打采的问。
而她说:“你都病成这样子了,还出来吹风,不可笑么?”
我摇头,说我没病。
“呵,说谎。”她说,然后在我旁边坐下。
“你有心事吧,想你的女朋友?”
我“啊?”了一声,不置可否。
接着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好象是下晚自习,很多同学从教学楼里出来,我看到他们背着书包说说笑笑的身影,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色苍白的朝我们走近了。
“灵,你怎么在这里?”
我身边的女孩一笑:“晚上出来走走,不行吗?”
“夜风很大,当心着凉。”
他说完,走了。
现在我知道身边的女孩名字叫灵,她正把自己的两条腿来回荡,嘴里小声的哼着什么歌曲。我觉得身边有个人,不讲话太遗憾了,所以说:“那是你的同学吧?”
她“嗯”了一声,有点惊讶的看看我。
“你……看见……”她开始说,然后咳嗽一声:“是朋友,是朋友。”
我答应一声,眼前忽然模糊起来。
二,灵异会
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是在医院了。
几个哥们来看我,胖子说:“你小子不要命了?病了还乱跑,要不是有人见义勇为你现在早不知道死在那里了。”
我说我这不是没事嘛,然后问,见义勇为的是谁呀?
“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听说是个女孩子。”
一边的子强说:“是啊是啊,有个女的打电话来说你在医院。”
我想一定是灵。
于是我问他们有谁认识一个叫灵的女孩。
“你是说,灵?”别人说不知道,子强却很惊讶,一个劲追问我她是什么样子。
“黄色的眼睛,淡绿色的头发,很漂亮。”
子强说:“淡绿色的头发?现在哪里有人把头发弄成淡绿色的!叫灵的女孩我倒是知道一个,不过那是有关……灵异会的。”
阿标说:“灵异会?是不是那个在我们进校前一年被勒令解散的社团呀?我听诗社的同学说过,有点邪乎。”
胖子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紧着问。
阿标就说:“听说就是那一年夏天的傍晚,咱们学校的六个学生在东湖淹死了。看见的同学说他们是自己排着队,一个一个的慢慢走进湖心深处的,找人去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这六个同学都是灵异会的,所以校方怀疑他们是加入了什么邪教,责令灵异会马上解散。”
“哗啦啦,一下子死了六个,怪不得。”
我脑袋疼,对这些往事提不起兴趣,只是问:“这跟灵有什么关系?”
子强说:“这个……一下子死了六个人,学校和公安局当然进行了调查,参加过灵异会的同学都被问过话,奇怪的是他们都说会长是一个叫做灵的女孩,但是在籍的学生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胖子说:“根本没有?那就是灵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
子强点点头说:“是的,而后灵异会不活动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她,传说中她是个黄色眼睛,很漂亮的女孩,不知道头发是不是淡绿色的?”
我往后一倒到床上,大叫这帮人不够义气:“哥们儿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联合起来给我讲什么学校怪谈。”
胖子说哪里有,是你先提到什么灵的。
重名的女孩有的是,我说,好了,你们总在这里多乱,看看护士小姐都赶你们走了。
这时门口一阵闹哄哄,抬进来一个人。
“他怎么了?”我问身边给我拔输液管的护士。
“没什么,是又晕倒了,他是这里的常客,身子差,每学期都要抬进来几回打葡萄糖。”
胖子瞅了瞅说:“呵,还有这么瘪的。”
真没同情心呀,我骂他一句,困意袭来。
三,守护神与魔鬼
翅膀,很大的翅膀。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翅膀,它带着我飞起来。
我被一双手臂温柔的抱着。
那是翅膀的主人。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的守护神,我叫阿蒂特。”她静静的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命中注定的。”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她说是。
那为什么有人会碰到不如意的事,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死亡呢?
她告诉我那是许许多多的偶然。
“既然你享受这世俗的生命,你就必须去承受这偶然。”
我告诉她我并不明白,但是我相信她,我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完全的信任过。
也许信她,就是信我自己。
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想抱她,想吻她,所以我把脸转向她。
她温柔的黑眼睛好像能滴出水来。
刹时我惊讶无比。
她,哭了。
我醒了。
还是在学校医院这间脏乎乎的病房里,对面是个脸色苍白比豆芽还羸弱的家伙。
对面有个人,不讲话太遗憾了,所以我说:“你……好!”
“哦,”他勉强抬了下头,然后继续像先前那样躺着。
尴尬得很,我想,然后说:“常来这里?”
“哦。”
完了,我想这对话是不能进行下去了,不料他望着天花板竟还有力气跟我聊起来。
“我身体不好,总是晕倒,每次都被人抬到这里来打点滴。”
“这个……”我说,“要注意身体呀。”
我觉得他是嘲弄的笑了笑:“注意?怎么注意?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了。”
我沉默了一会,终于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接着讲下去了,就问:“什么事?”
他忽然把头又抬起来一次,奋力看了我一眼。
倒下去以后他说:“知道那年东湖的事情吗?”
“你是说……六个人……淹死?”
“嗯,那天晚上,湖边很静,一丝风也没有,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排好队开始走了,我看见排在最后的是阿哲,喊了他一声,他听到了,慢慢的回过头。”
他停下来,好像接着讲下去会窒息,好一会才说:“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的是淡绿色的光!他就这样看了我一眼,又慢慢的转回去,走进湖里,湖面上什么都没有了,好久才开始有水波纹……”
然后他说:“我,我完全吓傻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去报信的,捞起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一个都脸色苍白,嘴角挂着笑,就是我最后看到阿哲的那个表情。”
……一个轻微的动静,好象是那家伙用手捶床单:“你知道吗?我,我是被通知那天去开会的七个人之一,我只是去晚了,我,我就差了五分钟,他们六个人……都死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许只是巧合吧。”
对面那个豆芽明显什么也没听进去,就一直不停的重复:“死了,死了,死了……都死了。”
如果这样好过些那么就随他去吧,我不想阻止他,不过这声音让我心烦至极。趴在床上望着窗外,忽然觉得自由之可贵,还有,谁在我脖子后面吹气。
“灵!”我差一点跳起来。
她捂我的嘴:“不要太大声嘛,会把豆芽吵起来的。”
“哈哈,你也管他叫豆芽?”
灵在我床边坐下来,她说:“没有啊,是我听你这么叫,觉得好玩。”
我点头,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没有说,让她抓住我的手,再摸摸额头。
“你病的挺厉害。”她说。
我说我没事,身体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没大毛病。
“这样多受罪呀。”她说,“你看看豆芽,那个样子,还不如不要活着的好。”
我笑了跟她说:“这叫什么话!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我不信,你愿意这样活着,这样活着吗?有很多事情想做不能做,有很多人想见不能见,还要永远守着一具自己的臭皮囊!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无拘无束的人呢,看来我是看错了。”
我说如果喜欢无拘无束就是不想活着了,这个世界的人就都死绝了。
她不语,过了好久她说:“我可以,靠在你身上吗?”
我点头。
她温柔的低下头来靠在我肩膀上,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一般,过一阵子我听到她小声的说:“所以你们虽然有牢骚,还说什么大话,其实还是愿意活着了?你们……你们看来,让你们活的就是神仙,让你们去死的就是魔鬼了?我明……我明白了……”
“唉,你的药滴完了,也不早叫我来拔!”护士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马上对她笑笑,然后发现——灵不见了!
我问护士刚才来看我的女孩是不是走了。
“什么?你烧糊涂了吧?哪里有什么女孩!今天下午没人来看过你呀。”
四,豆芽的死
住院对我来说,真是跟坐牢差不多。
我闷到夜晚在床上数星星的份上了,豆芽才跟我说了句话。
“你是哪一年来学校的?”
我告诉他,他说:“哦,那你没入过灵异会。”
“当然,你好像曾经是灵异会的吧,我听说你们的会长,叫灵?”
他点点头,说对。
“她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她经常跟我们说,活的这么龌龊,不如不要活,老实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故弄玄虚的说笑。”
我点头:“哦,那么说你不同意她的话了?”
“当然,我加入灵异会只是为了好玩。”
又聊了几句,都累了,睡了。
我早上醒来的很早,守夜的护士刚刚换班,我问她们能不能出去散散步,她们告诉我外面有点凉。还是新鲜的空气好,我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想,然后我看到灵和她的朋友。
她也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看到她身边脸色苍白的男孩,很自然的问:“你陪他来看病吗?”
她笑了一笑说:“不是,我们来办一件事情。”
那苍白脸的冲我点了一点头。
“哦,一起走走吧?”
灵的朋友却哆嗦了一下。“他还有事。”灵解释道,“你先走吧!”那人便犹如一只兔子般溜掉了。“你朋友好奇怪,我脸上写着‘青面獠牙’四个子吗?”我说。
“没关系,阿哲他就是这样子的。”
我们并排走了一段路,我问她:“你是哪个年级,哪个专业的?”
“我学中文的。”她说,看初升的太阳照到图书馆的大楼上,她忽然高兴起来:“我还在那里当过图书管理员呢!”
散步,散步有时候并不能令人轻松,我回到病房的时候累的半死,刚进门就看到护士们把豆芽抬出去。
他已经不是活的了。
僵硬的脸上竟然有笑容。
“听说他是吓死的?”来看我的胖子好奇的说:“这病房死过人,你不如换一间吧。”
“病房死过人有什么稀奇,再说咱们学校只有这么一间病房。”我轻描淡写的说,“我现在就盼着早点能出去,可是那可恶的大夫说我不但没好,还有恶化的可能,死活不放我走。”
一向小心的大虾这时小心的问:“吓死的那家伙是什么表情?”
笑着,我说,微笑着。
“这是为什么?”
子强说:“大概被惊吓到极限,能死掉,他也是很高兴的吧!”
其余哥们都点头。
嗯?我好像想起灵的声音:“那个样子,还不如不要活着的好!”
五,图书馆发生的故事
我身体不适,嘴还是很甜,跟护士聊了聊,她们就同意我出来散一会儿步。
图书馆在傍晚的霞光里很是好看,我忍不住就上去了。
“好久没看见你了!”有个老师跟我打招呼,管理图书的李老师。
李老师算起来好像是我同学的表姨的堂弟的二舅妈,沾亲带故,见了面格外热情。我跟她说我最近身体不好,她便疼惜的拉了我的手要我去她办公室休息。
她的办公室窗明几净,沙发柔软,如果什么也不干,呆着很是惬意。而她真的是什么也没干,跟我聊了起来。
我把我知道的七姑八大姨的小道消息说了个遍,终于得以问她:“您认识一个叫灵的中文系女生吗?”
“中文系的?我想想,有印象有印象,啊,对了,你是问,灵?那可是五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知道?当时咱们学校很多人都吓的不敢来借书了。”
我由此终于知道了关于灵的故事。
五年前,灵是中文系的第一才女,文笔出众,美丽动人,除了有一点愤世妒俗,几乎是完美的。追求她的人很多,而她在他们之中选了最不起眼叫做浩的一个作为漫漫人生的伙伴。浩是一个农村小伙子,从各方面看来都配不起大家闺秀的灵,但是灵并不以为然,也许在她心里,这样才算爱情。
他们的相恋理所当然受到了各方面的阻挠,灵的当经理的父亲率领全家到学校来的时候,灵正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工作,她爸爸当着众人说了很绝情的话,灵十分气苦,但是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跑上楼去。
灵的姥姥看出不对,追上去,却哪里追得上,灵跑到六楼的窗口,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全是绝望的表情。姥姥说,孩子,有事好商量。灵没回答,摇摇头,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她摔在留下的水泥地上,很沉闷的一声。大家跑过去看时,她好像睡着了,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只是,蜡一般的苍白。
灵死了以后很长时间,有很多人都说来图书馆时依旧能看到好似是她的身影在书架间忙碌。人心惶惶,也就没什么人敢来了,后来久了,这里终于无事。
浩没有被追究什么责任,过了几个月他依旧是文学社的主将,没到毕业他便继续拉着个漂亮的女孩出双入对了,只是,那不是灵而已。
六,生呼,死呼?
从图书馆出来我心情沉重起来,我想到灵,她一定很不甘心吧。
晚上一个人在病房里的时候,她来了。
“你知道的只是开头。”她说,坐在豆芽死掉的那张床上荡着腿,“那结局是我终于摆脱了令我不齿的生活,我不想去做人,也没有找到天堂,也许就是变成被称作魔鬼的那种东西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生命依旧那么肮脏龌龊,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还在继续,所以我成立了灵异会,我希望他们能自己明白生命的可悲。”
她说:“你明白吗?也许你愿意加入灵异会。”
我当然告诉她我不想。
“那也差不多了,其实你生病的那一天,就有了想死的感觉,要不然我不会来找你的。”
我很惊讶。
“只有潜意识里要死掉的人才能看见我,才能加入灵异会,你如此,豆芽也是,还有阿哲他们,都是自愿的。”
阿哲?那个淹死在东湖的学长,我看到的脸色苍白的家伙?
灵说是,就是他,是我带他来把豆芽接走的。
“可是他并不快乐,他做了鬼还板着脸。”我争辩,或许此刻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我不怕她,反而觉得她可怜。“也许每个人都有想要死的时候,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活着,因为活着确实比死了好,有的事情是不能逃避的。”
她皱眉头,我看出她很不开心,我也一样,顾不得她的感受了。
“你做人的时候都不能逃避世界上的烦恼,做了魔鬼,也是一样吧!”
灵被我说的跳起来,她来抓我。
我无从闪避,到了下去。
冰凉的手……在我的脖子上,但是我没有觉到窒息,只是失去了意识。
感觉自己好像在云上飘浮。
翅膀,很大的翅膀。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翅膀,它带着我飞起来。
我被一双手臂温柔的抱着。
那是翅膀的主人。
我的守护神阿蒂特。
“你又要死了。”她说,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却不再哭了。
我笑了,不会,我说,因为你不是把我送向天国。
她点头。
我问她为什么。
“因为你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你虽不奋力争取,也没有逃避。”她说,接着轻轻吻我的额头。
我想也许每个人都如此吧,灵知道吗?
结局,没有结局的继续
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连躺了三天,大夫说我很危险,都是平时不注意之过。好在我身体不算太差,本人求生意识强,最终挺了过来。
出院那天,兄弟们都来接我。
子强跟我闲聊说他做了奇怪的梦,梦里一个淡绿头发的女生叫他加入什么灵异会,他坚决的拒绝,那女孩马上消失了,临了,叹一口气。
“你说说,都是你疑神疑鬼。”
我忙赔笑点头。
户外是早春的天气,阳光灿烂,我喜欢这气氛,想自己的病是彻底的好了。
又到图书馆去,李老师给我看了一本刚刚在书架间发现的灵的笔记,她的文笔确实很好,在一篇俏皮的散文里她写道:“淡绿色头发的女孩,是风的使者,她带来了清凉,也给自己带来了迷惑。我愿意变成她,徘徊在风里,即使迷失也无所谓,因为这是我想要的生活。”
笔记的后半段,听说写满了愤世和绝望的话语,我刚刚翻过去,便有一阵风把本子合上了,风停,再看时,那几页全成了一片空白。
她自己也不想看见了吗?那一刻,我几乎相信自己确是听到了灵的笑声。
我收到阿梅的信,她们学校下个月放假,我很快就能见到她了,高兴得很。
学校的夜晚,我出来散步,在花坛边坐下。
下晚自习,很多同学从教学楼里出来,我看到他们背着书包说说笑笑的身影,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色苍白的朝我们走近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晚上出来走走,哲学长。”
“夜风很大,当心着凉。”
他说完,竟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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