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风雨
弹指一挥间、已然十年。
十年前的1997年,我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我还记得9月1号开学的那一天,厦门细雨绵绵。我从火车站登上1路公车,公车穿行在雨中美丽的街巷上,直到了终点。一路上,透过车窗,我细细欣赏沿途的街景:一道道爬满常青藤绿色的墙、一幢幢低矮而又古香古色的老房子、还有闲坐在街边喝茶聊天的人群,这一切都让我的心中充满了温馨。
于是,我忘记了,我是在风雨中开始了我人生的另一条道路。
到学校后,我先去看看我姐姐。在她狭小的家中,尚未蹒跚学步的小外甥一会从床上爬到床下,一会又从床下爬到床上。两只调皮的大眼睛总是警惕地盯着我,直到后来他在我身上撒了泡尿,我们总算讲和了。
就在这一年的8月31日,雷科巴在梅亚查上演了惊艳的首次亮相。他用两记石破天惊的射门敲开了布雷西亚的大门,也敲开了内拉祖里的心扉。从此,他把名字和天才深深地刻在了内拉祖里的心中。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人们仍然对此津津乐道。
可是我知道雷科巴的大名,却不是在这场比赛上,而是在当时的一款“足球经理”的游戏上。我宿舍的一个哥们总喜欢在游戏中,把他和当时如日中天的罗纳尔多撮合在一起,组成所谓的“双R”组合。
这真是一对年轻、无坚不摧的天才组合。在游戏中,我看到的是一个神奇的雷科巴,可以在左路任意角度破门的雷科巴,当然最令人难忘的还是他精彩的任意球。于是,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也可以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他踢出的那道美妙的弧线。在每个有意甲的周末,我总是习惯地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他的再次惊艳。一直到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
可惜我总会很失望。回想刚刚过去的十年,关于雷科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目睹他十年前在梅亚查的那场首演。在生活中,人们总喜欢自以为是,总喜欢盲目乐观。我对很多事情曾经不以为然,然而最后总会留下很多遗憾,包括雷科巴。由此我得出了结论:好好珍惜眼前的东西,以免留下遗憾。
只是我当时还不懂这个道理。在厦门的四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在一个冷月如钩的夜晚,我又去了我姐姐家里。我的小外甥已经长大了不少,此时正站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金鸡独立,还不时地敲打一下我这颗不太聪明的脑袋。
突然间,我在电视里看到了久违的雷科巴。在惊鸿一瞥间,我看清楚了一张疲惫而沧桑的脸。当年那风华正茂的身影已随风而去,这张脸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直到现在。
以至于每次我想起雷科巴,首先想到了不是他那美轮美奂的精湛技艺和鬼斧神工的任意球,而是这张沧桑的脸。
我离开厦门很多年以后。
我偶尔打电话给我姐姐,突然有一天从电话那头传来了我外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大跳。我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我还没有习惯变成大人,我外甥就要长成大人了。人总是不习惯改变,可是总有很多东西使你不得不去改变,于是内心的惶恐,正如今天突然听说雷科巴要走时,许多内拉祖里心中所想一样。
很多年以前,孔子和弟子们洗完澡后,沐浴着河边徐徐的清风,看着那汤汤东去的河水,不禁感慨道:“逝者如斯乎!”从此以后,人们总爱用“似水流年”形容那无情逝去的光阴。可是对于匆匆而去的岁月,其实我更喜欢“岁月如烟”的说法。
正如那氤氲的烟雾不知不觉间穿过了我们的手指,它不曾弄湿了你的肌肤,只是无声地消散去。直到猛然惊醒后,看着那袅袅远去的烟雾,心中徒然升起了些许惆怅。于是,便要在脑海中苦苦思索那岁月如烟绕指而过时留下的淡淡记忆。
“猛然惊醒”,这才是顾此失彼的人生最真实的写照。
一如某天清晨,我突然看到雷科巴即将离去的消息时,我心中便有了这种“猛然惊醒”的感觉,心头一下涌起了很多回忆。
女朋友经常戏谑我是“30岁的老男人”,我条件反射似地拿起镜子一照:一张瘦削而日益疲惫的脸。我记得我的双眸曾如秋泓般清澈,可惜那已经是很久前依稀的回忆。如今就如同古龙笔下的江湖浪子,长着一张惨白的脸,身穿一件或绿、或红的诡异衣袍:
不尴不尬、不温不火、不合时宜。
整理房间时,偶然翻起十年前的老照片,竟然忍不住要从椅子上惊跳起来。彼时芳华,已无踪影。看看如今胡须拉渣的雷科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站在黑暗的时间隧道里,永远都不要走到现实来。
十年风雨,真的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包括外表,也包括内心。
因此可以理解,当雷科巴面对着记者的镜头坦然地宣布离别的消息时,那份淡然若定的心情,没有时间的沉淀,无论如何都是装不出来的?那是发自内心的,所以队友的友情留不住他、莫拉蒂的亲情留不住他、内拉祖里的深情也留不住他。云如果决意要离去,山峰是留不住的。
我喜欢有风雨的岁月,它让一切显得真实而多彩,尽管它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刻下一圈圈饱经风霜的年轮。正如很多个黑夜,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索着过去的许多事。酸甜苦辣一齐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或许会摇摇头、或许会叹叹气。但到最后心里都充满了幸福的暖意,我为我所爱的人挡过风和雨,因此我特别满足。
正如同雷科巴决意离去的时候,心中纵然多少无奈、多少失落,终究还是幸福和满足的。(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6 10:50: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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