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中,米兰•昆德拉反复向我们强调:生活是一张永远无法完成的草图，是一次永远无法正式上演的彩排，人们在面对抉择时完全没有判断的依据,我们既不能把它们与我们以前的生活相比较，也无法使其完美之后再来度过.那么面对生活，我们注定要陷入一种茫然吗？
我的心中会时常生出一种悲悯的情素：为莫拉蒂感到悲伤，为国际米兰感到悲哀．对于莫拉蒂来说，国际米兰的复兴就是一张花费十多年时间都没有完成的草图，在绚丽的焰火中高举冠军奖杯就是一次至今无法上演的彩排．这是选择的错误所致，还是命中的注定使然？
这些天一直和几位内拉祖里争论这样一个问题:莫拉蒂当初该不该把赌注压在曼奇尼－－这位在拉奇奥成名的少帅身上．从苏亚雷斯到扎切罗尼，他们的口水牵扯出太多的名字，那些来时意气风发去时消魂黯然的名字；从一九九五到二零零四，他们的思维穿越了十年的岁月，这段让我们内拉祖里铭心刻骨的岁月．
难以想象，一个在教练的选择上从不谨慎的主席会带领俱乐部完成王朝复兴的使命，虽然他在金钱上花费了太多，在感情上几乎倾注了全部．这些人在认为已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并且将我说服后这样感慨着，不，应该说是在这样强调着．那语气那神态让我想起了那些一向鼻孔朝天的王朝人，这让我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对于莫拉蒂这些年只在付出却没有收获的悲惨遭遇，对于国际米兰这些年一直无法取得重要荣誉的尴尬景况，我一向持同情的态度－－并非批判．我很清楚莫拉蒂与国际米兰自身存在的问题－－这些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国际米兰复兴的内因；但我更清楚的是曾有多少次我们是载在了别人的手里而不是由于自身的崩溃－－而这才是最致命却最被人忽视的的外因．不要说什么崩溃往往始于内部，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比哲学里所讲的更为简单却更让人难以相信．
王朝蒂尼和尤文耶罗们显然会拿这样的话来反驳：内拉祖里在反思暴力与苦难的议题上，往往在“文学虚构”上一展所长而不注重“历史叙述”．其实当我们在九八年那个下午看到令人悲愤莫名的一幕时，就已昭示内拉祖里笔下的文字与神圣同盟的暴力不期而遇．从宁采臣、冷雪飘、海豚阿德，到绝顶罗尼、撒沙同人、冷月痕，怨妇们叙说神圣同盟的暴行与国际米兰的苦难俨然成为华语论坛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神圣同盟的死忠这样讥讽着，艺术的语言、夸张的表情，那是对我们内拉祖里一种绝大的侮辱．
撇开这些王朝蒂尼和尤文耶罗们的语言暴力，回到最为现实也最为本质的问题上：莫拉蒂在教练的选择，或者还有其它方面到底有没有错．答案是肯定的！我从不掩饰对他习惯性作出一些错误决定的不满，但我已不忍心去夸张去歪曲甚至去咒骂了，神圣人已经在这方面展示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天赋．
神圣人嘲弄莫拉蒂最为常用的手法就是对比，这在他们看来最为直接也最为致命，会让我们内拉祖里豪无反驳的余地．的确，莫拉蒂和这些神圣人引以为豪的强人相比，的确有很多不足之处．与贵为意大利总理的贝鲁斯科尼相比，莫拉蒂缺少的是那种为达目地无所不用其极的残忍；与在足球圈内神通广大的莫吉相比，莫拉蒂缺少的是那种为追求利益不择手段的冰冷．
尼采有一句名言让我感触颇深：小人的认知成为评判事物的道德标准，这是文化至迄今为止最为严重的蜕变．这位被世人称做为疯子的德国哲学家，对事物有一种超前的敏锐，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世界荒诞可笑的一面．我时常会想起那些大肆赞誉贝鲁斯科尼和莫吉的神圣人的丑陋的嘴脸，然后感慨这个世界已经堕落到难以启齿的地步．
所以当那些和我是一条阵线上的内拉祖里们在我面前慷慨陈述莫拉蒂的种种所谓的幼稚的行为时，我会感到厌烦甚至会不顾及兄弟情谊同他们争吵．难道神圣人给予他的语言上的摧残还不够多么？难道贝秃和莫吉给予他的痛苦还不够多么？难道米兰和尤文这对亲密的兄弟给予我们国际米兰的苦难还不够多么？
莫拉蒂是不是总是在教练的选择上让我们失望我无从得知，曼奇尼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掌舵国际米兰我无从断定，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无论AC米兰和尤文图斯状态怎样低迷，无论安切洛蒂和卡佩罗指挥怎样有误，在现行的意大利甲级联赛里，他们经常得到的意外的收获往往会将这一切掩盖，而这恰恰是国际米兰不曾拥有的资源，也不是曼奇尼能够享受的高级待遇．
江湖自古多诡异．意甲联赛是不是江湖？当然是！它诡不诡异？相当诡异！改用李承鹏的一句话：江湖的诡异就在于你得到了，就必须有某种失去——比如说与其分析国际米兰失败的原因，不如分析神圣同盟取得成功的诡异．在阿尔卑斯，在圣西罗，人们谈论的更多的是这两支神圣球队如何将对手玩弄于鼓掌，并认定这正是比国际米兰高明的地方－－他们很惊讶国际米兰居然在梅阿查也有疲软的时候．
总有一种力量让神圣同盟神勇非常，总有一只手让梅阿查碎片堆积如山．当你看到神圣球队胜的出人意料而国际米兰输的荒诞离奇时，你不妨看看这种不可理解现象的背后是否有种神秘力量在操纵着，而这显然不是莫拉蒂的精明的管理和曼奇尼的高超的指挥所能够扭转的．确切地说，莫拉蒂和国际米兰不过是拥有这种神秘力量的人或者组织手里的可以被任意摧残的玩物．
当莫拉蒂遭受神圣同盟给予他的如此之多的苦行时，当国际米兰遭受神圣同盟无情的打压时，能够坚持下去并且继续抗争已经难得可贵，虽然这在那些神圣人看来是多么的可笑．莫拉蒂就像古腊神话中无畏的西齐弗，在承受苦难的同时一步一步向终点迈进，推动国际米兰登上意甲王座．国际米兰就是那块压在他身上的巨石，化为一种他生命里不能承受之轻．
据说西齐弗的执着最终感动了大神，撤消了对他多年的惩罚，不再让他推动那块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的大石．神话往往是浪漫的，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得到总是以失去为代价，这在莫拉蒂的身上体现的最为深刻．莫拉蒂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太多的同情与支持；莫拉蒂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太多的奖杯与荣耀．
我经常遥想十七年前国际米兰最后一次狂欢的盛况，无论是莫拉蒂、国际米兰、内拉祖里，太需要一次这样的彩排了．王朝蒂尼和尤文耶罗会嘲笑我们连罗马和拉奇奥都不如，至少他们几年前就品尝过与奖杯接吻的幸福．面对着这样一种在神圣人看来再凄凉不过的景况，我们是否会时常感觉后悔呢？
莫拉蒂选择了国际米兰，他无怨无悔；我们选择了国际米兰，一生追随．当然，我们有时候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比如说国际米兰就不能选择在其它联赛而只能委身于被神圣同盟搞的污七八糟的意甲，而我们内拉祖里的认知也让我们不会抛弃国际米兰而选择已经污秽不堪的AC米兰或者尤文图斯．
感觉很茫然？也是，也不是．神圣同盟犯下的罄竹难书的罪行居然能够逃脱惩罚而逍遥法外多年并且继续作孽多端的现状的确让我感觉迷茫，难道这个世界就真的不存在真理与正义？但对于国际米兰这些年的遭遇我却再清醒不过，神圣同盟让我认识到：国际米兰的命运，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接受失败．这不是一种消极悲观，而是一种对现实最为深刻的认识．只要神圣同盟存在一天，只要国际米兰依旧不妥协，这种命运就不会扭转．
罗马刮起的红色风暴已成为一种遥远的传说，拉齐奥上演的蓝色疯狂更成为一种永久的传奇．我们现今再来看这两支当年用一种血腥硬是在神圣同盟的围堵下杀出一条血路的敢死队，心里除了敬佩之外更多的是悲哀．罗马还未从幸福中清醒过来就遭受巨大的痛楚－－俱乐部几乎被神圣同盟解散，陈列在展览室的那座奖杯还带着余温拉奇奥就遭受致命的打击－－球队几乎被神圣同盟挖空．
我们羡慕罗马和拉奇奥曾经取得的成功，但我们很清楚：革命追求的不是短时的快感，而是一种长久的胜利．在这一点上，我更加佩服莫拉蒂，也更加敬佩国际米兰．很难想象，国际米兰如果在神圣同盟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突围成功会是什么样子．像罗马狼那样被挤压的只能苟延残喘吗？像拉奇奥那样被打击的濒临降级吗？也许，会有一种更大的苦难等着国际米兰．
追寻一个梦想，是一种绝大的快乐，我们不必谦卑．莫拉蒂让国际米兰一直保持着强大的竞争力，而这恰恰是国际米兰将来取得成功的保证．莫拉蒂以他的隐忍不发，以他的睿智和坚毅，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他为我们描绘了一张蓝图：反抗神圣同盟暴行的革命最终取得胜利，神圣同盟被彻底扫到历史的角落，在那样一个公正年代里国际米兰重新赢得辉煌．
（撒沙同人 2006－2－27)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27 22:13:4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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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7 20: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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