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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东封千年散忆 [复制链接]

行在阳秋

(U17)Allie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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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1 19:06:4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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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光景一夕休，而今岁末搔白头。考完四级，2008即将落下帷幕。回首此岁，真乃五味杂陈，千种滋味不能戏说，于国于己皆然。就以国来说，岁初有雪灾，九州骚动；开春有藏喧，四海鼎沸；岁中有川震，举国汹汹；初秋逢奥运，翕然欢腾。其余若火车交轨、抗法怒涛、手口足病、奶粉贻毒诸事，不一而足。喜与忧并行，苦与乐同出。谓08为多事之秋，视08犹多难兴邦，恰如其分，理固宜然。
   是谁造就了这一年的诸多是非？人事？天意？还是欧阳公在《伶官传序》中说的“虽曰天意，岂非人事哉？”像雪灾、地震，属天意无疑；若抗法、奥运，则显系人事。对08全年的是非之缘由，看来纠缠不清。闲暇之余，我想今年是08，千年之前的1008年不也是08？这么一想，坏了事了，1008年，真宗闹出的那些乱子，“天意”乎？“人事”乎？
   宋真宗为我们所熟知的，仿佛只有两件事：一是“澶渊之盟”，每年交上一笔钱，同辽朝缔结了百年之好，功过参半，评说不一；二是他有名的《劝学篇》，告诫大家要多读书，读好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除此之外，仿佛赵恒老儿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人们也习惯于将他称为一位平庸的守成之主。如果这话传到老赵耳中，恐怕巩县永定陵地宫内的他也会吹胡子瞪眼不得安宁。正是为了提高威望、摆脱“中庸”的印象，真宗可谓机关算尽，他在祥符元年（1008年）搞的这次泰山封禅，着实是极为热闹，以至于千年之后的我，今天猛然将思绪挪回千年之前，并重翻这段历史时，心中鼓噪的都是王钦若们阿谀的嘶喊、真宗得意的笑声。一页风云散尽，仍久久回味不能自拔。
   事情还得从澶渊之盟开始说起。
   澶渊之盟发生在景德元年（1004年）。关于这次盟约的缔结，千年以来史家、学者见仁见智，持论甚多。有的说亏了，每年贡纳岁币，以中华事夷狄，“弱宋”自此难逃美名；有的说赚了，和辽人大动干戈不知能否封狼居胥燕然新勒，还不如破财消灾图得安宁，何况每年榷场贸易还能赚回不少。就当时的大臣们看来，也是各抒己见。正是这种看法不一，给了王钦若钻空子的机会。我们知道，澶渊之盟的最大功臣无疑是寇准。他力劝真宗亲征，宋军射死辽将，杀退辽军，缔得较为平等之条约。与王钦若迁都金陵、陈尧叟迁都成都之议等如惊弓之鸟自乱阵脚之举相比，寇准的当机立断、明决大事得到真宗的赏识。怀着对寇准的忌恨，王钦若借澶渊之盟开始借题发挥了。景德四年（1007年）的一天，早朝结束后群臣退朝，真宗目视寇准退朝，王钦若趁机在旁边开始挑拨了。他说，陛下你敬畏寇准，认为他有大功劳吗？真宗说那当然是，寇老西儿乃是社稷重臣。王钦若接着说，皇上你别看寇准有功，实际上您被他蒙蔽啦。澶渊一盟，乃城下之盟。城下之盟，连春秋时候的小国君主都觉得羞耻。现在陛下以天下之大，龙表之尊，干小国之君的事情，不觉得羞耻吗？陛下知道赌博吗？嗜赌如命的赌徒快输尽的时候，总会掷下最后一个孤注，陛下你就是寇准在敌军临境时候的孤注啊，差点没在澶州输掉！真宗捋捋胡须，一想，哇，爱卿说的有理啊！从此，他开始疏远寇老西儿。王钦若又说，陛下遭此城下之盟之羞耻，不想雪耻、树立声威吗！好啊！爱卿有什么法子让朕树立声威呢？王钦若开始设套了。陛下这倒不难，您发兵收复幽云十六州就行了。看到真宗果然面露难色，王钦若又说了，既然陛下不愿兴兵，那咱就封禅！
   封禅？好想法！太祖武功，太宗文治，我来个封禅，不错，不错。秦始皇、汉武帝不都在泰山封禅吗？他们烟尘蔽日地东行泰山，为的就是祭告上苍，扬名立威。我赵恒虽没有秦皇汉武之武功，以帝王之资搞封禅又有何难？封！真宗同意了。
   话音未落，问题又来了。宰相王旦提醒了，“封禅之礼，旷废已久，若非圣朝承平，岂能振举？”而且“天人感应”，封禅没有天意指使，单靠个人一厢情愿，怎么符合常理？真宗感到畏难。别急，王钦若一伙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纵然封禅需要“承平”，这好办，文过饰非、粉饰太平本来就是我宋一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后容易干的事情，交给士大夫们去办，不难，何况我咸平、景德年间的兴盛也不是完全假的；纵然封禅需要“天示”，也不难，“河图洛书”不也是“神道设教”编出来的？汉武帝时候的那些方士们，哪个不是造谶高手？他们行，我也行！
   第二年（景德五年，1008年）正月初七日，皇城司报告说，在汴京承天门南端发现天书！这本天书上书“赵受命，兴于宋，付于恒。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此事非同小可。真宗发话了，这天书就是我夜里梦到的《大中祥符》！传朕旨意，改景德五年为大中祥符元年，以顺天意！这本天书，说的就是我大宋王朝兴盛，乃天意，朕的威望，亦天授！
   很快，各地的祥瑞、“天象”、“吉兆”如雨后春笋般赶集出现了。真可谓“举国如痴如醉”。既然上天都发话了，我人间的帝王就要听从上意，那好，封禅！去泰山！
   我们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算不如天算。公元1008年，中国大地上却出现了一出“天遂人愿”的喜剧。这年的十月初四日，真宗奉“天书”，带着百官僧道，浩浩荡荡开拔泰山，十月二十三日到达。行祭天、祀地仪式后，大赦天下，勒石记诵，封神、建庙宇道观，又赴曲阜参拜孔庙，历时四十七天，到十二月封禅才告结束，赏赐、浪费无数，耗费钱财竟高达八百三十万缗。这场封禅闹剧，终于在真宗和群臣的心满意足中收场。真宗借助封禅得了威望和名声，自然龙心大悦。群臣得了赏赐和升爵，自然也是喜不自胜。“一国君臣如病狂然”。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真宗封祀活动的结束，在此后几年，他又搞了“西祀”、“南谒”，兴师动众，大兴土木，极尽奢华之能事。从面上来看，真宗还有雪澶渊之耻，声大宋之威以震慑辽朝的目的，看来也是达到了。然而背后的虚浮、浪费，又何以计？元代史臣在编纂《宋史》的时候，一针见血地指出真宗“不思修本以制敌”。恐怕，真宗自己的虚荣心，王钦若等人的媚上意，共同制造了这些闹剧。时隔千年，我们在评价真宗的时候，曾将他与秦皇汉武相比过吗？
   拨开历史的重重迷雾，回忆起千年以前的这出闹剧，不仅仍然令人嗟叹。由此看来，“天意”之渊源仍然在于“人事”。千年以前的此时，应是祥符元年的十一月廿四日晚间，此时的真宗，一定还在泰山的行宫之中，赏读天书，并计划明天在泰山的行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