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坚定与叛逆 于 2009-8-16 19:32 编辑
作者:文 龙世军 图 Alexander Hassenstein/Bongarts/Getty Images 来源:体育画报 发表日期:2009-8-3 13:35:28 第77期
此处之德先生,并非“德谟克拉西”,而是“德意志”。它是一个最能代表德国足球的人格化虚拟符号。这个符号正在从高贵的雅利安人,变成一个混血儿。
新偶像 谁也没有料到,本赛季德甲最风头的球员,是拥有西班牙血统和姓氏的戈麦斯。
今年6 月欧青赛小组赛德国对芬兰,在德国队的先发阵容中(下图),我们看到除了1号门将诺伊尔和4号Howedes之外,其他9名球员都出生在海外或有非德国血统:8号赫迪拉是突尼斯后裔,3号伯尼施来自波兰,6号奥戈原本可以为尼日利亚效力,5号博阿滕有着加纳血统,20号卡斯特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着西班牙渊源,10号Ozil流淌着土耳其人的血液,9号Dejagah是伊朗人的后代,2号贝克来自俄罗斯,11号马林出生在波黑。
当他们4比0击败英格兰夺冠后,面对这支血统如此多元的德国队,德国《每日镜报》惊叹:“他们的共同点是都用德语在思考。” 门将诺伊尔对此习以为常,“我出生在鲁尔区,在学校就有很多移民同学,而且在俱乐部我们同样有很多外援,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我们知道,血统在德国是一个敏感词。它曾经令日耳曼民族差点自毁。但在今天,德国人不得不去面对正在多元化的社会和身边越来越多的陌生人。德国国家队领队、传统德意志足球的代表人物之一比埃霍夫表示:“我们应该接纳那些移民,只要是为德国队踢球就是德国人,这与出生和肤色无关。”
后来居上。这似乎是日耳曼民族的传统,如今这种传统又在足球领域上演。统一较晚的德国在那个殖民主义风行的时代起步也晚,一战后更是丧失了全部殖民地。
所以,德国社会并不具备英国和法国那种种族多元化的来源和背景。二战后兴起的全球化,也很少体现在德国国家队的人员构成上。相当长时间内,德国队仅有二战后大量涌入的外来劳动力(土耳其)贡献的绍尔,以及加纳出生的阿萨莫阿等少量“外援”。
但在今天,你看看最近三届德国足球先生榜:是出生在波兰的克洛泽、西班牙血统的戈麦斯和法国人里贝里。而2009年度的这一荣誉也极有可能被非日耳曼血统的球员拿走,随着卡恩的退役,巴拉克进入职业生涯末期,能够代表德国足球和德甲的“德”先生一定是一个多血统、多文化的混血儿。上赛季的德甲是一个造“新”期。
霍芬海姆不仅实现了三年三级跳,还让人见识了一个大亨如何让一支乡村球队与城市里的大球队抗衡的神话;最终背靠大众的沃尔夫斯堡第一次夺得了德甲冠军。人们记住了伊比舍维奇、萨利霍维奇、格拉菲特等等以前“不入流”的球员,而当《踢球者》将赛季最佳球员授予波黑人哲科的时候,是对他们之间的比拼作出了最好的解答。
身高1.92米的哲科有着典型的德意志中锋的体格,但他同样有着一双灵巧的双脚,用假动作晃过后卫,或射门,或传球。这也是德国足球进化的一个标志,从盖德·穆勒到赫鲁贝什,再到克林斯曼、比埃霍夫,这些日耳曼传统前锋上演过一幕幕俯冲轰炸的强力破门方式。波兰后裔克洛泽在2002年世界杯上靠自己的头一举成名,4年后的德国世界杯上,人们看到这位“轰炸机”也学会了盘带过人,回撤拿球。
而且,波黑人是德甲多年来大量使用并培养东欧乃至全球外援的成功典范,而成功的关键在于他们同样融入了德国战车式的整体足球理念中。
“我们是德甲当之无愧的最佳球队。”
在沃尔夫斯堡夺冠后,哲科说,“旁观者也许看不出来,我们一直是一个团结的整体,大家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你在这支球队效力了多长时间,你从哪里来⋯⋯这些都不重要。不管是德国人、巴西人或是波黑人,不管是后卫,还是中场、前锋,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或许这是我们能夺冠的最重要因素。因为从没有人将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比新科冠军沃尔夫斯堡更新的,是霍芬海姆。他们以一个人改变了德甲的格局,也改变了德国人在足球领域的传统经营理念。
“IT巨头的管理方式在德国足坛大获成功。无论怎么衡量,该俱乐部都创造了足球奇迹——很难找到能与之相匹配的实例,至少近代足球史上没有,这是著名的《经济学人》对霍芬海姆和他的老板霍普的点评。
三年里,从地区联赛到德甲,霍芬海姆依托SAP创始人迪特马·霍普的雄厚资金创造了一个奇迹,但钱并非他们成功的唯一因素,“不随便指手画脚的管理方式,大量引进高科技手段以及IT公司外包业务的购买球员模式也是霍芬海姆崛起的重要因素。这将其与德国其他俱乐部区分开,他们在各个方面都还在使用老套的方法。”
SAP能够在美国公司占主导的IT行业跻身前列,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霍普的管理技巧。在霍普1972至1998年担任SAP的CEO时,他的团队更像是一个社团,而不像甲骨文或IBM那样组织严密。霍普充分授权职业经理人,自己的角色仅限制在提供建议,只有出现严重问题的时候才进行干涉。
霍普(右图)将这样的管理方式移植到了霍芬海姆,主教练兰尼克拥有霍普给予的巨大权力,“不像其他大多数德国俱乐部那样,我仅仅是负责训练,而且随时担心下课。在霍芬海姆,我每个赛季都有一个预算,我可以用这个预算做任何事情。能像英超的主教练一样工作是一种优势。这带来了责任,但更多的是自由,要创造奇迹,这是一个先决条件”。
既然是IT行业的巨人,霍芬海姆对高科技的应用远远超过了其他德国球队,虽然在克林斯曼的影响下,大批德国球队引进了先进的训练检测和比赛分析技术。但通过SAP,霍芬海姆甚至还建立了一个内部交流平台,通过该网络,球员可以检查健康状况,得到他们应遵循的饮食信息以及分析对手的视频信息。兰尼克解释说:“我在尽可能的最小化‘偶然性’。”在霍芬海姆一线队的25人中,有15人是外援。为防止外籍球员得相思病,他会在一个地区选至少两名球员,这样外援之间就有了伴。另外,他也不想使同一地区的球员超过五名,因为他们可能会形成小团体。兰尼克说,“在一个全球化的球队中,你必须提防这些事情。”
日耳曼火种 小猪施魏因斯泰格是巴伐利亚人,他的足球风格继承了硬朗、强调力量的 德国传统。
新,是今天德先生的一个重要关键词。
今年夏天,拜仁以3000万欧元将戈麦斯收归帐下,创下了德甲转会费的纪录。
戈麦斯此前效力的斯图加特在过去几个赛季中是德甲青训系统的典范,他们推出了一批承载德国足球复苏希望的潜力球员。今年4月的一场德甲比赛,科隆主帅道姆派出了全外援首发阵容,创造了本队征战德甲的历史,而斯图加特的首发阵容中有多达8名德国本土球员,媒体将之称为“多元文化对抗德国足球”,戈麦斯上演帽子戏法,“德国足球”3比0完胜“多元文化”。
不过,“德国足球”并非纯正的日耳曼血统,戈麦斯的父亲是西班牙移民,母亲是德国人;他当时的队友、同样是德国足球希望所在的赫迪拉的父亲是突尼斯人,母亲是德国人;塔什彻的双亲都是土耳其人。就像赫迪拉所说:“我们是在一起长大的,马里奥(戈麦斯)年纪稍微大一点。我和塔什彻是从斯图加特少年队、青年队一起奋斗到职业队的。我们互相发过誓,一定要成为职业球员。现在梦想成为了现实。”
他们没有传统德国球员金发碧眼的特征,但他们同样在德国出生长大。和其他在德国国家队及德国各级青年队效力的移民混血球员一起,他们给德国足球带来了源于自己文化背景的东西,而德国足球也正因为这些迅速崛起的年轻一代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我平时想事情都是用两种语言,这对于生活和踢球都是件好事。因为你对事情有两种不同的思维和判断,也就有了更全面的理解。”塔什彻认为自己的“混血”身份是一种优势,而赫迪拉同样持这样的观点,“两种国籍的碰撞可以创造出新的东西来。我的感性是突尼斯的,理性是德国的。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对于自己是不是纯正的日耳曼人,戈麦斯并不感兴趣,“在足球上我认为自己是个德国人。在其他事情上一半一半吧。西班牙和德国差异非常大。而我会从这两者中吸取优点。”
移民往往是辛苦,他们的社会地位比较低,努力改善生活阶层的意志让这些移民的孩子更有冲劲。戈麦斯就说:“我从很多队友身上可以看到,他们比德国球员更努力,更想改善自己的经济状况。”他的家族祖父一代就来到了德国,而西班牙人的身份也让他们更容易融入当地。
赫迪拉的父亲20年前的冬天来到德国时,还穿着短袖衣服和短裤。这让他的儿子赫迪拉一直体会到:“在两个天分相似的球员中,更努力的那个肯定会胜出。”塔什彻的家庭情况与赫迪拉的相似,“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来自哪里,所以必须要用努力来证明自己,也许我们的性格因此而变得比较坚强。” 塔什彻说。
以戈麦斯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包括之前的克洛泽、波多尔斯基、博比奇、阿萨莫阿等人,完成了德国足球多元化的历程,就像戈麦斯所说:“法国、英格兰早就实现了球队的多元化,德国进入这样的阶段是迟早的事情。”
双重,让德先生拥有更多的取长补短的机会。
虽然有着西班牙血统,但戈麦斯出生在德国,从小在斯图加特长大,所以基本上是日耳曼文化熏陶的产物,他踢球的风格更具德意志强硬风范,而非伊比利亚半岛的技术柔情。
斯图加特是德国足球的青训圣地,从这里成名的有克林斯曼、布赫瓦尔德以及勒夫,今天更是枝繁叶茂:戈麦斯、塔什彻、希茨尔斯佩格、欣克尔、希尔德布兰、希尔伯特、赫迪拉、库兰伊、康珀、魏斯等现役国脚的涌出,让斯图加特则被视为是“德国足球真正的脊梁”。
斯图加特的名称来源于德文STUTTGARTEN(马场),这里曾是王公贵族的养马场,保时捷车徽上和斯图加特城徽上至今还留有骏马的踪迹。如今,这里的施瓦本人以其闻名遐迩的勤奋和节俭以及对发明创造的酷爱,把这座城市发展成了世界闻名的汽车城。
克林斯曼身上就有着施瓦本人的典型特质,精明、善于思考、追求田园式的生活。
上赛季,执教拜仁的克林斯曼没有赢得球迷的心,安联球场南看台为首的拜仁球迷组织,从他还没有开始执教就有严重的抵触情绪,不仅仅是因为球队战绩欠佳,因为巴伐利亚人向来对施瓦本人缺乏好感。
这只是巴伐利亚人荣耀感的一个体现。
从整体而言,作为德国最大的州,巴伐利亚在历史上曾经独立于德国之外,造就了它与德国其他地方的不同特色。因为那里更靠近南欧,所以巴伐利亚人们除了保留有德国人特有的严谨之外,性格也非常活跃、活泼。
慕尼黑市中心圣母广场上的市政厅钟楼,是拜仁和德国队经常光顾的地方,这座哥特式建筑代表了典型的日耳曼风格。和以巴洛克为代表、细腻得近乎矫情的南欧艺术风格相比,日耳曼民族的审美观,就像在德国足球中那样,融合了力量的成分,体现着质朴的粗犷。
不过,就在距市政钟楼不到100米处,有着两个绿色“洋葱头”尖顶的慕尼黑大教堂又是开放、融合的产物,原本的哥特式风格由于工期的延长,在完工时安上了意大利传来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圆顶。
从贝肯鲍尔到马特乌斯、卡恩,拜仁以巴伐利亚和德国传统的粗犷和坚强延续了日耳曼足球的血脉。但在适应足球全球化的过程中,拜仁也开始走向多元化,从青少年队到成年队都充斥着外援和外籍后裔。虽然拜仁球员每年还会穿上巴伐利亚传统服装参加啤酒节,但球队中土生土长的巴伐利亚人越来越少。施魏因斯泰格是其中的代表,“他属于拜仁,因为他是巴伐利亚人,因为他的踢球风格一直以来都接受着拜仁的熏陶,所以这个球员不能离开。他和拉姆是一样的。”去年,拜仁为了留住小猪,用高薪续签了合同,鲁梅尼格说出了这番话。
今天巴伐利亚的传统仍然是拜仁、乃至德国足球的基石之一。19世纪在德语地区的日耳曼人往往被描绘为“超人”,他们金发碧眼,更拥有超人的力气。这是我们德先生最早的影像。而在今天,在戈麦斯身上,我们看到他就是一个各类文化元素的合成品,而且品质优秀。今天的德先生,坚持着自己的身份,他是巴伐利亚日耳曼的,同时不过度执著、僵化,正在融合着曾经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异质血脉和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