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在赛季开始,国际米兰起步步履蹒跚、贝尼特斯被一片狗血淋漓的骂声包围的时候,论坛就有兄弟说,是我们球迷的心态变了,是三冠王的幻觉让我们对新赛季的定位变了,要给球队时间,要给贝尼特斯时间。于是,有人举例说,莫拉蒂时代前期的黑夜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坚持不了。而本文希望论证的就是,如果所谓的“强制意识”战胜了“强者心态”,成为国际米兰教练和管理层的决策思路的话,那么也许,天真的要黑了。
二
国际米兰不是马戏团,不要为了清除谁的印记,强行打什么漂亮足球来像谁炫耀什么或者证明什么。不要忘了,让国际米兰在亚平宁奠定地位的正是埃雷拉的链式防守,以及这个体系对今后几十年意大利足球的定义。布兰卡力主邀请贝尼特斯出任国际米兰主帅的时候,传言中的重要理由是,希望借助贝尼特斯清洗穆里尼奥的印记。贝尼特斯号称穆里尼奥克星,其所长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用压缩空间和战术纪律“黑吃黑”一般低调顽强地对抗穆里尼奥,所以才有了利物浦在与切尔西的较量中不落下风的局面。虽然我不赞同这样牵强的理由,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率瓦伦西亚夺取西甲双冠,还是在利物浦“偷得”冠军杯,严格的战术和漂亮的反击都是贝尼特斯制胜的标签和名片。
然而,人终究逃不过“名”这道坎,一向老好人形象示人的贝尼特斯也许骨子里隐含着对外界评价更多敏感的血液,而因此带来了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刘备在《三国演义》里这样说道, “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义於天下者,吾所不取也。”诚如斯言,贝尼特斯上任后的所作所为基本就是和穆里尼奥事事唱反调。穆里尼奥得罪同行,贝尼特斯就好言拉拢;穆里尼奥挑衅媒体,贝尼特斯就和颜悦色;穆里尼奥夸张高调,贝尼特斯就谦虚谨慎,步步为营——可惜这仅仅在纸面上;穆里尼奥用工业足球和肌肉暴力战胜了所谓的艺术,贝尼特斯就要打翻旧国家机器,建立高位逼抢,解放坎比亚索和埃托奥的战术体系,正如反围剿时的“御敌于国门之外”战术,正中他人下怀。
有人说,我们拿到三冠之后就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了,是可笑的。国际米兰并不是真的强大到见谁灭谁,换教练总要有适应过程。是的,我们骨子里本不该有所谓的“强者意识”,可是我们的教练却恰恰是打着示弱的旗号,做着所谓强者的事情。流畅传切、掌握节奏和控球权本需要高度的体能、技术,而这显然非年龄偏大、技术不精的国际米兰所常,所以才有了本赛季国际米兰无数的雷的赛后统计:高射门,低破门。一句话,不自量力。而我们的前任,在切尔西打着压迫性,在在皇马依靠前场四人球星组,在国际米兰依赖单一但灵活实用的进攻套路,无不是把自己摆在了正确的位置上。穆里尼奥的国际米兰没有“强者意识”,说白了,国际米兰的整体防反就如同在NBA里打联防一样,首先示弱,承认我们确实不是摧枯拉朽的超级球队,我们没有可以梅西、C罗这样的超级球星,我们是一支有点老化的球队,我们已经离开胜利太久,积重难返。斯内德、米利托都是有残缺美的球员,这也是他们迟迟得不到国际足坛一致认可的原因。在穆里尼奥的成功就在于把自己摆在草根的位置上,有效地利用资源约束,最大化地利用这些球员的“残缺美”,去赢得草根的胜利,这本身就是一个学院派教练在这个潜规则太多的内行圈子里艰难生存的一个缩影。而贝尼特斯恰恰相反,他希望把自己眼看老对手载誉离开心中的失落和不平,或者还有那么一点自卑,转化为所谓的“强者意识”注入一支更大老化、几乎没有引援的国际米兰——没有扫荡型后腰的保护,无所谓,反正大家看到了马斯切拉诺是怎样从国际米兰身边擦肩而过的;老化阵容的体能和伤病,没问题,推给世界杯。总之,贝尼特斯赌上自己乃至国际米兰一个时代的一切就是要急于证明自己还没有过时。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把自己首先摆的低一点的,最后被高高捧起;立足于欧洲之王,冀望超越胜利,乃至征服对手的那个,却摔得很惨。
三
另一方面,我们却和典型的意大利人一样,陷入手工作坊和小富即安的“强者心态”缺失中。所谓缺乏强者心态,简单说就是目光短浅,富不过三代。我们不能否认的是,即使夺了三冠王,我们也并不是真的睥睨群雄,国际米兰不需要像某些经理一样一面倨傲地宣称三冠王不需要买人,一方面在成绩不好的时候恐慌性收购,联系因勒、巴尔扎利这种级别的引援。有人说,布兰卡在位未来引援,是的,库迪尼奥是潜力股、是未来,拉诺基亚也是一笔可靠的天使投资,可是诸如贝纳利奥一类的潜力后卫,既没有证明过自己,也没有进入欧洲其他球探的法眼,凭什么替代即将退休的马特拉齐、科尔多瓦,日渐衰老的萨穆埃尔、卢西奥,守卫蓝黑军团?当资质平平的比亚比亚尼都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的时候,你就可以知道什么是拔苗助长。更何况,培养年轻人并不是饲养,等到年龄到了直接提拔进一线队就可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年轻人需要机会,也需要老球员的教导和不断的胜利和自信积累,因为,新老交替应该在可控的范围内有序就行。这也正是温格模式和弗格森模式的区别所在。年轻人总是在熟悉胜利-学会失败-走向胜利的路径中成长的,指望这一批没有经过雕琢的璞玉在2年后直接接班、无论从能力上还是心态上都是无法达成的。于是,才有了如同许多人所说的,一支处在换血期的球队有高低起伏、上赛季的三冠王和联赛五连冠已经使国际米兰达到了巅峰,也总归要走向低谷。是的,我绝不否认俱乐部的潮起潮落,可是,盛衰岂无凭?良好的规划和管理可以使得由盛转衰的周期更长一点,重新走向辉煌的时间更短一点(一个典型例子就是24年35冠的弗式曼联)。前十年莫老板长线的投资积累(虽然花了很多冤枉钱,也买了很多也许不适合体系的人,但当重新检验的时候发现,有时候还真有用。就像今天的皇马),库珀-曼奇尼殚精竭虑的铺垫(这支国际米兰是穆里尼奥的遗产,但更多是曼奇尼的旧部)都是上赛季三冠王成就的必要条件,而穆里尼奥则如同他在职业生涯里常常做的那样,完成了最后的、漂亮的点睛之笔。但是,如我在之前的文章中论证过的,穆里尼奥不是香克利,拉法就做不成守成的佩斯利。穆里尼奥留下的遗产老的老,少的少,傲的傲,贝尼特斯必须给这支球队注入鲶鱼(一如穆里尼奥对曼奇尼的改变),刺激这些在职业生涯晚期完成了最后梦想的老将。可惜,缺乏强者眼光的某经理只带来了鱼骨头——没有老板的投资无所谓,可是巴洛特利转会的资金收入却耗尽于布兰卡冗长的谈判游戏中,最终有钱没处花。
有序的换血规划和思路,正是尤文图斯在未来比AC米兰可怕得多的地方,而今年夏天,在我们巩固霸权的最好时机,因为“做大事而惜身”的浅短目光,很有可能错失了一去不复返的机会。
四
“强者意识”要么是一种自卑之后的反应过度,要么是在蜜罐里泡大的麻痹盲目,总之是不自知,而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而“强者心态”则是基于可见未来的判断、预见和适当改变、以图霸业长存的勇气。
摆在前面的问题总要解决,不管是贝尼特斯还是布兰卡,放在三冠王的面子和架子,踏踏实实地在面对资源约束设计阵型、谋划未来,是不是一种对国际米兰更负责任的选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