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足球的时候,定格在我脑海中的不是比赛和呐喊,而是下面的二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血色都灵
有一次看见杂志上介绍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意大利人称之为seire A的那一级比赛,那位作者给予了百年意甲极高的评价,把它的地位定在欧洲五大联赛之首。
而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附在这篇文章之后的一张表格,表格收集了一百年来意甲的很多数据和纪录,其中有一项便是自1898年到1998年100个赛季中金靴奖得主的名字,可以说,这些名字中的绝大部分对于我而言是极为陌生,但是有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引起了我的注意:
1965年 S.马佐拉(V.马佐拉之子)17球 国际米兰队
既然这位V.马佐拉能够在此出现,那么说明他曾经是一位出色的球员,于是我向表格的上方寻找,果然,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我找到了以下内容:
1947年 V.马佐拉 29球 都灵队
那么也就是说,在作为父亲的马佐拉夺得金靴奖十八年之后,儿子也得到了这一荣誉,而且,因为儿子的成功,使得父亲的名字穿越了十八年的时空再次回到球员们的记忆之中,占据了括号内一行毫不起眼的说明。
但您知道吗?在这一行普普通通的小字背后,却隐藏着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V.马佐拉,全名为瓦伦蒂诺.马佐拉,出生于1919年,一位极其优秀的前锋。在四十年代的意大利绿茵场上,马佐拉的字是一个让所有后卫做恶梦的名字,他被称为当时意大利最伟大的球员,是都灵王朝五连冠的柱石,1947年,他在一个赛季中攻进29个球,是14年来意甲赛场上的最高纪录。如果不是后来的那场空难,马佐拉也许会率领意大利队在1950年世界杯上永久留住金女神杯。
可是都灵队……
血色都灵……
都灵队的传统球衣是红色的,这是那个“红榴时代”留给今天的唯一纪念物,1949年5月4日,这支威慑欧洲的“血色”球队在一瞬间成为足球史上一个悲剧的片断。
1949年5月4日,都灵队的专机在都灵机场降落时,由于大雾,坠毁于苏佩加山,全队遇难,无一生还,其中还有十一名意大利国家队成员,有瓦伦蒂诺.马佐拉……
我见过当时的都灵队的照片,是他们从葡萄牙参加完友谊赛回国时在飞机舷梯上留下的,这张照片因为年深日久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它仍留在意大利足球档案之中,意大利人是那么珍惜地保存着它——这是都灵队的最后一帧照片,红榴时代最后的见证,令人心碎梦断的往事。
5月6日,都灵市大雨滂沱,这是这座城市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五十万人冒着大雨守候在路旁,都灵市从来没有这么多人静静地聚集在一起又这样安静。当三十辆灵车缓缓开过市中心时,泪水淹没了一切。
桑德罗.马佐拉怀抱着父亲的遗像默默地走在葬礼队伍的最前面,那一年他才只有7岁。无数人目睹了这个孩子的眼睛……与他父亲酷似的、充盈着泪水的眼睛,他的父亲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留下一句嘱咐。
从那一天过后,桑德罗.马佐拉便在失去父亲的孤独中倔强地慢慢长大起来。今天,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在成长的路上经历过多少磨难和挫折,品尝了多少孤寂与辛酸,他有过怀疑吗?他想过放弃吗?在他的梦中,那过早失去了童年纯真的梦中,曾经出现过苏佩加山上的残骸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一切,十八年过去了,一个继承了“马佐拉”光荣姓氏和精湛球技的少年出现在意大利绿茵场上,率领国际米兰开创了一个时代,意大利的舆论对桑德罗.马佐拉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其他球员,甚至超越了足球的范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成功已经成为全意大利的欣慰,因为他生命的活力,因为他奔跑的力量,因为他酷似其父的双眼,因为一位伟大球星生命的延续……人们仿佛看见了遥远天空下一个伟大的英灵正含笑放心逝去,他的绿茵形象,又再一次从干涸的血泊中站了起来。
http://www.rockchina.net/movie/G3.wmv
第二个故事:集中营里的殉道者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前苏联的基辅
1941年6月22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祸水漫向苏联,德国大军压境,苏联军队损失惨重。位于苏联西部的乌克兰重镇基辅市是全国著名的石油和粮食产地,希特勒投入了精锐力量,基辅会战惨烈的进行了数周,最后德国军队占据了上风。9月19日,基辅沦陷,65.5万名苏联士兵被俘。
当时的基辅,不仅仅是苏联的粮仓,也是一座有着古老历史的美丽城市。除此之外,它还拥有一支闻名天下的足坛劲旅——基辅迪纳摩队
当战火在欧洲大地上点燃之后,欧洲几乎所有的足球场上的灯火都熄灭了。为了保卫家园,基辅迪纳摩的队员们也纷纷应征入伍,成为战场上的普通苏联士兵,基辅大会战后,这些球星们除去在战争中牺牲了的外,其余人被关押在德甲的集中营里。
也就在这一年的十月,德军攻势受挫,苏联寒冷的冬天消磨了纳粹的意志,也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德国上下士气低落。为了鼓舞部队士气,一位德军高级将领从柏林来到基辅视察,为了讨好这位上司,占领军军官商议在德国军队与苏联战俘之间举行一场足球比赛,他们从集中营里找到了原基辅迪纳摩的队员。
这些负过伤,生过病,平时干着苦力却连饭也吃不饱的战俘们被临时编成一支球队,去与傲慢的占领者进行比赛,赛前他们还被严厉地告知只许输不许赢。虽然已经离开球场许久,但球员们仍显示出了作为职业足球运动员的良好素养,在这场特殊的足球赛中,上半时他们便攻入一球领先。
中场休息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德国军官前来威胁,如果战俘们敢赢这场比赛,那么他们谁也活不了。基辅迪纳摩队的队员们默默地互望了一眼,没有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死亡的阴影从苍白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但是,在当时他们互相交换的目光中,一定还传递了别的什么信息,那来自于足球的、比死亡更为强大的力量,那是漫延到家园的战火和从前的宁静生活,是一个个被烧毁的村庄和摇篮里小宝贝平静的呼吸,在他们的目光背后,一定有着比当时眼前的情景更广阔、更美丽、更伟大的景色——俄罗斯故乡宽广草原上沉甸甸的谷实、热情质朴的姑娘……
在这场球赛的下半时,基辅迪纳摩的队员们士气高涨,气势如虹,他们仿佛又回复到战前那支横扫欧洲足坛的球队中了,仿佛正在十万名球迷的呐喊声中跑进球场,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一生中最为珍视、最为美好的绿茵时光,他们又攻入了五个入球,以6:1将德国人打得溃不成军。
终场哨吹响后,有4名基辅迪纳摩队的队员们惨遭杀害,他们没有能够等到阳光再次普照俄罗斯大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
今天,基辅迪纳摩队仍然是一支优秀的球队。在球队的历史上,人们可以找到过去的辉煌,也可以找到半个世纪前那悲壮的一幕,当年,曾经有过一群年轻的球员,以那么完全、那么纯粹的足球运动员的身份,踏上生命的最后跑道。
这世界上有一种死,那不是死亡,而是一种凯旋、一种精神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5-29 21:05:11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