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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16)Allievi

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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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5 08:32: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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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有一说一》录制现场一样,众人鼓掌,笑。伍月站在严守一身边,也报以得体的微笑。严守一:
    “我认为书分两种,高雅和低俗。如果让我写一本书,也就是给大家解个闷儿;但像费先生的著作,一字一句,对我们认识自己是有指导作用的……”
    但具体有什么指导作用,严守一却有些打磕巴。同时老这么绕圈子也不是办法,总得说点具体的,也是急中生智,严守一突然想起费墨几个月前曾在办公室对手机发过火,因为手机扯到过原始社会,这个观点似乎也在书中提到过,于是抓住这一点深入下去:
    “当然指导作用有方方面面,但最触及灵魂的是口和心的关系。读了费先生的书,我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为什么我们生活得越来越复杂,就是因为我们越来越会说话。人类在学会说话之前,用的是肢体语言,把一个事情说清楚很难,得跳半天舞;骗人就更难了,蹦跶半天,也不见得能把人骗了。会说话之后,骗人就容易多了,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由于刚才严守一调侃了伍月的旗袍,现在伍月开始报复他,当然也是话中有话,旁敲侧击:
    “严老师的意思是,他平时撒谎撒惯了,浑然不觉,现在读了费先生的书,开始幡然悔悟。但幡然悔悟不能光说不练,应该落实到行动上。为了以诚相见,我们建议他主持的节目《有一说一》,先由谈话类变成舞蹈类。节目开始,先有严老师领舞!”
    众人大笑。费墨憋不住,也摇头笑了。倒弄得严守一有些发窘。不过严守一毕竟是主持人,久经沙场,他不理睬伍月话中的深意,只是回击她话的表面;也算伍月帮了他的忙,让他可以从这个话题中拔出来,结束发言,于是接过伍月的话头说:
    “我同意伍月小姐的意见。我们《有一说一》正在招女主持人,我希望伍月小姐能来,每期由我们两个跳双人舞。”
    又说:
    “同时应该通知世界上各国政府的新闻发言人,要改大家一起改,白宫的发言人上台也不能说话,一切改成跳舞!”
    大家又鼓掌,笑。
    新闻发布会开得还算皆大欢喜。新闻发布会结束,贴着费墨头像的宴会厅大门被侍者推开,露出宴会厅。宴会厅里,几盏巨大的枝型水晶灯下,是十几桌已经备好的丰盛的宴席。好像费墨背后,藏着许多好吃的一样。众人“噢“地一声,潮水般涌进宴会厅吃饭。
    费墨和严守一都被安排在主桌上。与座的有出版社的贺社长,发行所的高经理,和其他一些出版界、发行界的头面人物。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大家频频举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三巡过后,就餐的人又三三两两开起了小会。“嗡嗡”的声音,使整个宴会厅像一座蜂巢。严守一看费墨的情绪已经缓了过来,便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悄悄递给费墨。这张照片,就是前些日子于文娟她哥悄悄给他的那张。照片上,于文娟抱着孩子,于文娟笑着,孩子皱着眉。费墨接过照片,端详着照片上的孩子:
    “大了。”
    看完,又递给严守一。严守一却说:
    “放你那儿吧。”
    费墨一愣:
    “为什么?”
    严守一:
    “原来我把它藏到家里的书架上,夹到一本书里。后来想想,还是不保险。”
    费墨点点头,明白严守一的意思。但说:
    “这个事实,沈雪应该接受。”
    严守一:
    “孩子她能接受,但照片上不是还有于文娟吗?最近又暗地给她找了一个工作,沈雪那里,更得小心一点。”
    费墨点点头。严守一又悄悄掏出一个存折:
    “于文娟下岗上岗,经济也不宽裕,我悄悄存了两万块钱,怕他们突然有急用,也放你那儿吧。”
    费墨点点头,将照片和存折揣到自己身上。一边揣一边说:
    “有一个事情我也想提醒你,我老婆原来是不接受沈雪的,因为她和于文娟关系好,后来又跟沈雪裹在一起,把于文娟也得罪了。这几天,她和沈雪,两人电话通得很频繁。”
    严守一没有在意:
    “现在沈雪也变得有些絮叨了。”
    费墨用筷子点着桌布: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意思是,世界上的事情,怕结盟。”
    严守一想起刚才在车场发生的事,明白费墨的意思,点点头,刚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呗”地响了一下,进来一封短信。他掏出手机查看,是伍月的名字。他悄悄打开短信,上边写道:
    我想看你的肢体表演。咬死你。
    严守一浑身一哆嗦。一边忙将这封短信删掉,一边仰起头寻找伍月。隔着三张餐桌,他看到了伍月的背影。伍月正举着一杯红酒,笑着与同桌的人干杯。沈雪后来告诉李燕,那天严守一去参加费墨新书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她正带着吕桂花的女儿牛彩云在戏剧学院面试。牛彩云来北京已经三天了,要考戏剧学院表演系,就住在严守一和沈雪的家。凑巧的是,沈雪今年也是学校招生组成员。牛彩云今年十八岁,看上去聪明伶俐,说起话来却有些二百五。刚见到她的时候,严守一很兴奋:
    “像,跟你妈长得真像。自你妈搬到矿上,再没见过。要是在大街上碰到你,我还以为回到了三十年前呢。”
    又问:
    “彩云,你为什么要考戏剧学院?”
    这个孩子用山西话答:
    “当明星,挣大钱!”
    严守一和沈雪都笑了。严守一:
    “上了戏剧学院就能当明星啊?”
    指了指沈雪:
    “阿姨就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就不是明星。”
    牛彩云斜了沈雪一眼: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接着边转着看严守一和沈雪的屋子边说:
    “其实俺不想当明星,全是俺妈逼的。”
    沈雪也学山西话:
    “那你想干啥哩?”
    牛彩云:
    “跟俺叔主持节目。”
    严守一:
    “主持人好干呀?”
    牛彩云:
    “就是说话呗!”
    严守一愣在那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雪在床上对严守一说:
    “你也看到了,太不靠谱。普通话都不会说,还想考戏剧学院?”
    严守一:
    “既然来了,还是让她试一试,不然不好交代。”
    沈雪捏他的鼻子:
    “她妈是你的初恋情人,是不是触景生情了?”
    严守一一下抱住她:
    “说什么呢你!”
    第二天上午,沈雪只好替牛彩云把名报上。面试这天,严守一去参加费墨新书的新闻发布会,沈雪又把牛彩云带到了考场。校园里参加考试的考生人山人海。沈雪让她按着报名号排队。分手时又交待她:
    “面试的时候,千万别紧张就行了,让你表演小品,也都是你身边发生的事。”
    牛彩云似乎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考场设在戏剧学院一个排练室。一面墙镜前,坐着一排招生组的老师。面试的主考官,便是在小苏婚礼上领头喊口号的那个扎着马尾松的中年男教师老郭。小苏也是招生组成员,负责喊考生的名字。沈雪和小苏挨着坐。一次进来十个考生,考生贴着对面的墙根站着,一个个上来表演。昨天下午,沈雪已私下给老郭和小苏打过招呼,让他们关照牛彩云。由于考生太多,一个上午过去,才轮到牛彩云那组。等牛彩云和其他九个考生进来,已是中午十一点半。牛彩云在这组考生中排第二位,进门就用眼睛寻找沈雪。沈雪倒对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小苏捣捣沈雪的胳膊,悄悄指了一下牛彩云:
    “就是她?”
    沈雪点点头。
   
国风 郑风 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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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考生是一个男孩,长得像个猴子。由于考试进行了一上午,招生组的老师们都有些饿了,老郭交待小苏:
    “快一点。”
    小苏便问那考生:
    “你有什么特长?”
    那个男孩愣着眼睛:
    “我会翻跟头!”
    众人笑了。小苏:
    “那你翻几个我看看。”
    那个男孩便就地车轮似的倒空翻。翻的还真有些样子。正翻得起劲,老郭用手止住他:
    “行了!”
    那个男孩收住跟头,气喘吁吁地看老郭:
    “这就行了?”
    老郭没理他,对小苏:
    “下一个!”
    小苏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名表喊:
    “牛彩云!”
    牛彩云倒落落大方,走向前,用山西口音的普通话说:
    “老师们,上午好!”
    众人笑了。老郭:
    “已经是中午了!”
    小苏笑着问:
    “牛彩云,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牛彩云:
    “矿工。”
    小苏:
    “那你就是矿工的女儿了。你表演一下,你爸爸每天下班,回家做的第一件事。”
    又嘱咐她:
    “不要着急,好好想想。”
    没想到,小苏话音刚落,牛彩云转身走出了考场。大家以为她要表演敲门,但等了半天,门也没敲。小苏奇怪地看着沈雪。老郭也看沈雪:
    “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考了?”
    又对小苏:
    “下一个!”
    这组十个人考完,牛彩云还没有回来。又上来一组,半个小时过去,她还不见踪影。上午的考试结束,牛彩云也没回考场。沈雪走出考场,四处寻找牛彩云。成百上千的考生和考生家长,都聚集在考场外的篮球场上,熙熙攘攘,相互打问。终于,沈雪从人缝中看到了她。她正坐在远处的双杠上,俯身与人聊天。看上去倒聊得开心,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沈雪走过去,有些生气地问:
    “怎么回事?正考试呢,怎么没影儿了?”
    牛彩云奇怪地看着她:
    “正演着呢。不是让表演我爸吗?他每天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串门,一聊仨钟头。”
    沈雪恍然大悟,又有些啼笑皆非:
    “他每天挖煤,回家就不洗个脸吗?”
    牛彩云:
    “顾不上,撂下自行车就走。”
    沈雪:
    “你就不能让他跟你妈说两句话吗?”
    牛彩云:
    “他跟我妈没话。”
    沈雪彻底没辙了。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牛彩云说:
    “你跟你叔说吧。”
    拨通严守一的手机,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
    “对不起,对方不在服务区。”
    沈雪愣在那里。这是严守一的手机,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讯号。明明去参加费墨的新闻发布会,就在北京城,怎么会不在服务区呢?但当时沈雪并没有在意。几天之后,她给学生上课,讲《哈姆雷特》,正讲到“活着还是死去”,“白天和黑夜不能这么颠倒”,一个男生的手机响了。男生埋到课桌下匆匆接过手机,抬头发现沈雪已走到他面前,正冷冷地看着他。这个男生忙说:
    “对不起,我爸。”
    沈雪:
    “你爸就能破坏学校的规定了?”
    男生:
    “他在英国,忘了时差。”
    沈雪:
    “哈姆雷特也在英国,怎么就不忘时差?”
    指的是刚才念过的台词。众人笑了。男生马上举起双手:
    “沈老师,我关,我关!”
    但他接着不是关机,而是抠下手机屁股上的电池,又“啪”地一声推了上去。沈雪这时倒被他怄笑了:
    “关机还抠电池,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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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另一个男生起哄:
    “沈老师,这您就不懂了,关了机女朋友跟他急,开着机抠下电池,她一打就是不在服务区。”
    课堂上哄堂大笑。但沈雪没笑。这让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和牛彩云在学校操场上,她给严守一打电话,当时严守一的手机就不在服务区。这时又对严守一产生了怀疑。沈雪事后的怀疑还真有道理。那天沈雪给严守一打电话,严守一和课堂上的男生一样,也把手机的电池从屁股上抠下来,又推了上去。因为那天在费墨新书新闻发布会的宴席上,严守一后来喝大了。喝大之后,又随伍月去了国际贵宾酒店的1108房间。宴会进行到一半,费墨在旁边又烦躁起来,显得满腹心事,推说学校有事,提前走了。这时伍月来到严守一这一桌,频频与人干杯。发行所的高经理是个中年妇女,说话罗嗦,喝酒也罗嗦,她不与伍月喝,非缠着严守一喝。一喝开头,其他人也与严守一喝。一来二去,有些喝大了。这时严守一的手机“呗”地响了一声,又进来一封短信。他掏出来看,还是伍月发来的,还是刚才发过的那句老话,不过加上了一个词:
    大东西,我想看你的肢体表演,咬死你。
    严守一不禁心里一阵骚动,但抬起头看,发现伍月已不在这个酒桌。向宴会厅四处张望,也没有找到她。这时严守一的酒劲还没有上来,头脑还清醒,他把手机躲在酒桌下,给伍月回了一封短信:
    别闹了,冤家。
    然后将手机里进来的和发走的短信统统删掉,又起身与人喝酒。刚喝了两杯,手机又“呗”地响了一声。严守一看手机,上边写道:
    冤家,我在1108房。
    这时严守一的酒劲儿上来了。上来之后,眼前晃动的,全是伍月胸前的两只篮球;耳朵里响的,已不是宴会厅的“嗡嗡”声,全是前年两人在庐山床上的脏话。严守一忍耐再三,起身又喝酒,想用喝酒与热闹压过心中的骚动,但越喝眼前的篮球越大,渐渐大得像一个篮球场;脏话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激烈得像重金属音乐。他终于站起身,推说去厕所,踉踉跄跄穿过宴会厅,向电梯厅走去。记得餐厅里还有许多人与他打招呼。出了宴会厅,记得还碰到出版社的贺社长。老贺正在送人,似乎喝的也有些大,头上的一绺头发,没有搭在秃头上,而是搭拉在眼前。老贺一把拉住他:
    “老严,你也走哇?”
    严守一握住他的手:
    “去厕所。”
    离开老贺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转身又握老贺的手:
    “贺社长,刚才人多,没顾上说,特别感谢,把我前妻的工作给解决了。”
    老贺搂住严守一:
    “都是朋友。让她去《知心》杂志,跟在我这儿是一样的。《知心》杂志的主编,跟我最知心。”
    接着拍严守一的胸脯:
    “是一女的,明白了吧?”
    严守一点头。老贺又趴到严守一耳朵上说:
    “伍月都跟我说了,我也跟《知心》杂志说了,自始至终,没让于文娟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
    接着挥手:
    “别人,他就更不知道了!”
    严守一又诚恳地握手:
    “谢谢,来日方长。”
    挣脱贺社长,又向电梯间走。这时老贺踉跄着喊:
    “老严,错了,那是电梯间,不是厕所。”
    严守一只好又拐到厕所。撒了一泡尿出来,发现老贺不见了,才走向电梯间,上了电梯。到了十八层,绊着脚走到1108房前,这时他脑子还算清醒,临进房间之前,知道把手机拿出来,先删掉伍月的短信,又把电池从手机屁股上抠下来,再推上去。
    1108房,是出版社为费墨新书首发式包的一个会务房间。房间的地毯上,还堆放着费墨许多新书和没有散发完的纸袋子。房间的墙上和镜子上,用胶条贴着几张费墨新书的招贴画。伍月也有些喝大了。严守一一进房间,刚关上门,就被伍月逼到了房间的屋门上,两人开始狂吻。自去年郊区的狗叫声中一别,两人有一年多没在一起了。唾液一接触,严守一就惊心地感到,在人群中找来找去,在黑暗中最贴心的,原来还是伍月。就好像在自己的影子中找自己,找来找去,哪一个都不是自己。伍月的双手岔着,捺在房门上,支撑着两人身体的重量。接着两人搂抱着向房间内移。壁柜“咔嚓”一声,被他们的身体顶陷进去。又移到矮柜上,矮柜上的书和杂物,被他们“哗啦”一声撞散到地上。接着两人的身体重重摔到了床上。伍月在上边,将严守一的衣服扒光了,就脖子里剩一条领带。严守一也将伍月的旗袍顺着衣襟撕开了。原来里边就一个乳罩和裤头。乳罩被他一把拽掉,裤头没等他脱,伍月就自己用手退了下来。伍月伸头去习惯性地咬他的肩膀,严守一似乎清醒一下,用手从后边扯她的头发:
    “别咬。”
    伍月急不可耐的声音:
    “不咬你,要你!”
    又扯下严守一的领带,卷巴卷巴,塞到严守一的嘴里:
    “让你再说!”
    压到严守一的身上。严守一这时突然看到房间镜子上贴着的费墨头像,想起刚才停车场的事,脑子又有片刻清醒,拼命推伍月的身体:
    “不行。”
    但已经来不及了。伍月的身体已经进来了。严守一感到,自己浑身,似乎陷进了一条正在下雨的汹涌的大河。
    确实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好过。两个多小时。两人大汗淋漓,倒真像掉进了河里。由于出了汗,两人的酒倒醒了。床上的毯子,早被他们踢蹉到地上。完事后,两人一身光,并排躺在床上。喘息片刻,严守一吐出领带,想起身穿衣服,又被伍月扳倒在床上。这时伍月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对着床上“啪”“啪”拍了几下,让严守一看手机画面。手机屏幕上是几张严守一和伍月的裸体照片。裸体上了手机有些变形,不像刚才的实际感觉那么好。这时一阵疲惫袭上身来,严守一开始有些懊悔,一边说:
    “以后不能这样了。”
    一边想将手机上的照片删掉。但手机一把被伍月夺了过去。严守一:
    “知你换了新手机,有这功能。你拍它干什么?”
    伍月:
    “留个纪念。”
    严守一还夺那手机:
    “删了吧,别让人看见。”
    伍月躲手机:
    “我就是想让人看见。”
    严守一这时看伍月,发现伍月的神情有些不对。他一边拿过一件衬衫盖到自己身上,一边忽撸伍月的头:
    “别学傻,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们只能这样。我跟沈雪,已经在一起大半年了。”
    伍月:
    “我不是让你娶我。”
    严守一看着伍月:
    “那你想干什么?”
    伍月:
    “我给你前妻找了一个工作,你也给你前情人找一工作吧。”
    严守一奇怪:
    “你不是有工作吗?”
    伍月:
    “你们《有一说一》不是正招女主持人吗?我想去面试。”
    严守一:
    “刚才在会上,我是开一玩笑。”
    伍月:
    “我不是开玩笑。这事我想了好长时间了。”
    严守一看伍月,这时知道她是认真的。严守一将身子仰起来,倚在床头:
    “你现在不是挺好吗,当主持人干嘛?那就是一个戏子,一个‘三陪’。”
    伍月:
    “我就是想当戏子,我就是想当‘三陪’。”
    用手捏严守一的鼻子:
    “你不是当名人当累了吗?我这叫见贤思齐。不就是借助电视镜头吗?我觉得我不比别人差。”
    严守一:
    “也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伍月:
    “让不让当由你,当好当不好由我!”
    又晃了晃手机,拧了严守一一把:
    “你要不答应,我就把它公布出去!”
    严守一还想开玩笑:
    “你这不是讹诈吗?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伍月:
    “不是讹诈,是交换,跟你学的。我知道你这人,好好说没用!”
    又“呸”了严守一一口:
    “两年多了,我才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
    严守一光着膀子,将头埋在手里。半天抬起头说:
    “就算我同意,这事我哪定得了哇?得台长。”
    伍月:
    “你甭管别人,台长会同意,你只说你!”
    严守一吃了一惊,正要说什么,这时房间外“嘭彭”有人敲门。严守一吓了一跳,赶忙从地上拽过毯子,盖到自己身上。伍月倒不慌不忙,还光着身子在那里躺着。敲门声又“咚咚”地响。伍月喊:
    “谁呀?”
    门外有一喝醉的声音:
    “是我,知你在里边,开门!”
    严守一听出来,是出版社社长老贺的声音。严守一又吓了一跳,将手止在嘴唇上,示意伍月。伍月没理他,而是对门外喊:
    “我妈来了,在里边洗澡!”
    老贺嘴里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听出脚步有些愣腾,渐渐远去。这时伍月说:
    “我还告诉你,你真以为老贺安排于文娟的工作,是看你的面子呀?是因为你给费墨写序呀?”
    严守一又吃了一惊:
    “那因为什么?”
    伍月点着自己的鼻子:
    “是我。是她占了我的便宜。”
    接着眼中涌出了泪。严守一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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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守一离开国际贵宾酒店,先去一洗浴中心洗了一个澡,将浑身的味道冲了个干净,然后才开车回家。到了家里楼下,突然又觉出嘴里的味道不对,想起今天又含了伍月的耳唇,那香水似乎还在嘴里,味道有些苦。他想起以前与于文娟的教训,又开车出去,到了楼后一家小食品店,买了一瓶矿泉水,跑到一个小巷里,蹲下来洗嘴。小食品店的店主是个中年妇女,看到严守一有些异常,跟过来看。突然认出是严守一,又有些惊喜:
    “老严,你没事吧?”
    严守一摇着手:
    “没事。”
    严守一回到车上,又将车开到另一座楼后,在车里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伍月突然提出去《有一说一》当主持人,而且开始要挟他,是他没有想到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世界上的事情,原来都有目的;就是原来没目的,渐渐也会演变出目的。过去他以为女人的目的大不了就是为了在一起生活,没想到伍月另有主意,要去电视台当主持人。过去他以为伍月是个吊儿郎当的人,没想到她很有心计。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为了去《有一说一》,伍月似乎已经背后做了许多工作,他竟一点不知道;她说台长会同意,难道她已经找了台长?还有,给于文娟安排工作,她说是老贺占了她的便宜,难道台长……严守一不敢再想下去。像当初于文娟生孩子一样,他再一次觉得世界不真实。他掏出手机,又给伍月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他在电话里真诚地说:
    “亲爱的,别这样,我觉得有点脏。”
    伍月在电话那头说:
    “脏是你造成的。”
    接着把电话挂了。
    傍晚,沈雪结束一天的考试回到家,后边跟着牛彩云。一进门,见严守一一个人在家里沙发上呆呆地坐着,目光有些呆滞,沈雪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严守一回过神来,赶紧抱住头:
    “费墨会上,有些喝大了。”
    沈雪突然想起什么,问:
    “中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在服务区?”
    严守一:
    “可能正在电梯里吧。”
    因为这时沈雪还不知道手机抠电池的奥秘,也没有在意,开始向他唠叨牛彩云今天考试的情况。牛彩云在旁边翻着白眼。但沈雪说的是什么,严守一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费墨出事了。费墨出事那天晚上,严守一正和沈雪在火车站送牛彩云回山西老家。严守一和沈雪在火车站给牛彩云买了一大兜真空包装的北京烤鸭,让她带给牛三斤和吕桂花。牛彩云对这趟北京之行非常不满意,在站台上,用夹生的普通话对严守一说:
    “叔,这次学没考上,可不赖我。”
    严守一:
    “那赖谁呀?”
    牛彩云瞥了沈雪一眼:
    “面试的时候,阿姨让我往真里演,真演了,他们又不认。”
    沈雪倒没计较牛彩云的不懂事,说:
    “真是真了,但不是这么个真法儿。”
    牛彩云咕嘟着嘴:
    “反正下次我不这么实诚了。”
    严守一这些天满腹心事,这时禁不住戗了她一句:
    “你这叫实诚吗?你这叫缺心眼!”
    沈雪倒笑着推了严守一一把:
    “怎么跟孩子说话呢?”
    又对牛彩云说:
    “明年吧,明年早点来,我给你辅导辅导。”
    这时沈雪的手机响了。沈雪接电话:
    “谁呀?……我还以为你找我呢。找他,怎么不给他手机打电话呀?”
    又听了两句,说:
    “好,你等着。”
    接着将手机交给严守一。交之前问:
    “你怎么把手机关了?”
    从前天起,严守一确实把手机关了。因为他在躲伍月。本来自于文娟生了孩子,严守一怕他们母子有事,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现在伍月拍了他俩的裸体照片,开始用这照片要挟他,要去《有一说一》当主持人,他就有些害怕。更让人蹊跷的是,前天在电视台录完象,严守一上厕所,在小便池前碰到主管业务的副台长。这位副台长撒完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边哆嗦着身子,一边问起《有一说一》正招考女主持人的事。车轱辘话问了半天,似乎无意间说:
    “对了,有个叫伍月的女孩也报考了,你知道吗?”
    严守一只好点点头:
    “知道。”
    副台长意味深长地:
    “这个人我见过,虽然是个疯丫头,但不怵场,说话也有特点,好像很有潜质。”
    又拍了拍严守一的肩膀:
    “当然,你是《有一说一》的负责人,初步意见,还是你们拿。”
国风 郑风 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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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5 08:36:00 |只看该作者
说完走了。严守一愣在那里,也忘了撒尿。这时严守一才知道伍月神通广大。自己过去对伍月倒不了解。自己过去倒小看了伍月。但她凭什么呢?严守一马上想起了那两只大篮球。接着想到了黑暗。黑暗果然能征服一切。但无论从公从私,严守一都不同意伍月来《有一说一》当主持人。从公,她虽不怵场,但除了床上会说脏话,思想太单薄了。越是看上去家常的节目,越需要文化,要不自己怎么借重费墨呢?《有一说一》让她主持,非弄成一杯白开水不可。从私,伍月来了,许多人都知道她是自己过去的情人,怎么向人解释呢?特别是怎么向沈雪解释呢?虽是副台长拍的板,但大家和沈雪都会把帐记到他头上,官盐也变成了私盐。但如果副台长同意了,自己不同意,硬顶着,裸体照片在伍月手里,伍月那种性格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前天下午,严守一又给伍月打了一个电话,谈了一个多小时。严守一想用曲线救国的方式,像严守一让出版社把于文娟介绍到另一单位一样,想把伍月推荐到另一电视台,让她去试着主持娱乐节目。这个电视台一个副总编,是严守一的同学。娱乐节目不要思想,又避开了严守一。但伍月犯了倔脾气,非要到《有一说一》不可。严守一见谈不通,便干脆先关了机,让伍月找不到他,也让事情先缓一缓再说。他再一次想把麻烦交给时间和上帝。现在见沈雪问起,只好支吾着打掩护:
    “噢,下午录节目时关的,一直忘了开。谁呀?”
    沈雪把手机交给她:
    “李燕。”
    严守一接过电话。但他接电话时,还不知道费墨出了事,还不知道费墨和女研究生的事爆发了,还跟李燕开玩笑呢:
    “燕子吗?找我干嘛呀?找我,打沈雪的电话,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李燕在电话里也和颜悦色:
    “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哇?老严,你在哪儿呢?”
    严守一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答:
    “在火车站送人呢。”
    又问:
    “是不是费老又有什么指示呀?”
    李燕:
    “他现在还没回来。”
    又似乎顺便问:
    “哎,你们下午是不是在希尔顿饭店开会呀?”
    严守一这时才听出话的一点玄机,意识到这话问得有目的,隐约感到费墨那里出了问题。他的脑子转了一下,先说:
    “哎,燕子,你等一下啊。”
    这时忙招呼牛彩云上车,想利用这个空隙来赢得思考时间。还故意大声说话,让手机那头的李燕听见:
    “彩云,你赶紧上车吧。记住,一到家就来电话。给你爸你妈说,没事的时候,到北京来玩。上次骑自行车没载你妈,现在我开车带她玩。”
    接着判定费墨出了事,像当初自己在于文娟那儿出事一样,费墨现在还没回家,说不定和女研究生在一起,在拿自己来打掩护,便对着手机说:
    “对呀燕子,下午我们是在希尔顿开会。我得到车站送人,提前走了。会还没散吗?你们家费老你还不知道,批评起我们来,没完没了,他不说痛快了,谁敢散会呀?”
    严守一以为自己说得天衣无缝,谁知电话里突然传来李燕粗暴的声音:
    “胡扯!费墨现在就在我身边。严守一,我算认识你了,你让沈雪接电话!”
    严守一懵在那里。拿着手机,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沈雪:
    “怎么了?”
    严守一只好把手机交给沈雪:
    “李燕急了。”
    沈雪连忙接过手机,问李燕:
    “怎么回事?唉,你别激动,慢慢说……”
    一边看了严守一一眼,一边躲开严守一向站台远处踱去。严守一彻底慌了神,一边看牛彩云在车厢里提着提包和烤鸭向前移动,向她挥手,一边偷看远处的沈雪。终于,火车开动了,远去了,沈雪回来了。回来时,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小声对严守一说:
    “出事了。”
    严守一:
    “出什么事了?”
    沈雪:
    “李燕刚才洗衣服的时候,从费墨裤兜里翻出一个房卡,是新侨宾馆的,李燕问他跑到那儿开房干什么,费墨说你们下午在那里开会。李燕不信,就给你打电话,故意把新侨宾馆说成希尔顿,没想到你就上了当。这不证明费墨……”
    严守一不禁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沈雪马上警惕地:
    “你怎么了?”
    严守一意识到什么,马上作义愤填膺状:
    “费墨怎么能这样呢?平时多老实呀!”
    沈雪:
    “李燕让我们马上过去。”
    严守一却有些犹豫:
    “这种事情,我们过去,不成了火上浇油?”
    沈雪却急了:
    “看你犹犹豫豫的,是不是你们合谋好了?刚才我问你手机为什么关着,你说下午在录像;李燕问你,你又说下午在希尔顿开会,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严守一忙说:
    “这种事情,费墨怎么能告诉我呢?他要告诉我,也不会出岔子了。”
    见沈雪还要说什么,严守一忙用手止住沈雪:
    “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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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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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5 08:37:00 |只看该作者
严守一和沈雪一进费墨的家,就能看出家中是大战后的暂歇。费墨没戴眼镜,耷拉着脑袋,窝在沙发里。深度近视的人摘下眼镜,脸就变了形。李燕满脸泪痕,抽着一支烟,翘着腿,坐在费墨通常坐的书桌后面。书桌后面是一大墙高高低低的书。一多半都是线装书。他们家的那条京巴狗,吓得躲在墙角里哆嗦着,眼向这边张望。看到严守一和沈雪进来,李燕又发作了:
    “骗子,原来是个骗子。原形毕露!说话呀,怎么不拽词了?平常我上个网,就说我堕落。”
    学着费墨平常的口气:
    “人生苦短,白驹过隙。”
    接着戳书桌上那张新侨饭店的粉红色房卡:
    “你倒是不过隙,你是只争朝夕!还是美学研究生?破鞋!”
    虽然李燕说得词不达意,但严守一一听这口气,费墨已经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现在成了一个战俘。沈雪看了费墨一眼,上去劝李燕:
    “燕姐,消消气。”
    又看严守一一眼,继续对李燕说:
    “咱们里屋说去。”
    接着连拉带哄,把李燕推向里面的卧室。经过沙发时,李燕“呸”地一声,向费墨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两个女人关上房门之后,严守一到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递给费墨。平日爱摆架子的费墨,现在像一只落架的鸡。接毛巾时,向严守一尴尬地一笑。严守一从书桌上拿起新侨饭店的房卡,坐到费墨身边,翻来覆去地看着。他想起自己前些天在国际贵宾酒店,和伍月在一起的情形。如果伍月把裸体照片公布出去,情形一定比房卡还可怕。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费墨看了一眼房卡,小声嗫嚅道:
    “洗衣服的时候,忘了掏兜。”
    又抹着自己的脸说:
    “一时疏忽,出了问题,捎带所有的是非全颠倒了。”
    严守一没有说话。费墨看了里屋一眼,仰在沙发上:
    “二十多年了,确实有些审美疲劳。”
    严守一没有说话,这时发现费墨的嗓子已经哑了。费墨哑着嗓子摇了摇头:
    “也不怪疲劳,多少年了,话总说不到一块。”
    严守一愣在那里,把房卡放到茶几上。费墨仰起身,点燃一支烟:
    “给你说,你也不会信,什么都没有发生。”
    严守一看费墨。费墨:
    “房间是开了,但就在床上拉了拉手,接着改在咖啡厅坐而论道。”
    严守一吃了一惊:
    “为什么?”
    费墨:
    “她二十出头,我快五十了,一到床上,我有些发怵。”
    接着点自己的身体:
    “它不争气,好几年了!”
    接着将头埋到自己手里,抽泣起来。
    严守一愣在那里。半天,费墨仰起一脸鼻涕又说:
    “还是农业社会好哇。”
    严守一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问:
    “什么?”
    费墨摇着头:
    “那个时候,一切都靠走路。上京赶考,几年不归,回来你说什么都是成立的。”
    又点着桌子上的手机:
    “现在……”
    严守一:
    “现在怎么了?”
    费墨哑着嗓子说:
    “近,太近,近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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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5 08:38:00 |只看该作者
严守一愣在那里。严守一一夜没有睡好。没睡好不是为了自己,他暂时顾不上自己的麻烦,开始替费墨出事感到惋惜。惋惜不是惋惜别的,而是费墨什么都没干,还被人抓住了,可又浑身长嘴解释不清。就像一头猫,一辈子笨头笨脑,没偷过腥荤,就趁人不备,暗地里偷了一条柳叶似的小鱼,也只是看看,没吃,还被人抓住了。被人以假当真不说,而且偷一次,和偷一百次,被人抓住的性质是一样的。费墨本来想拿严守一打掩护,严守一又被李燕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但没帮上朋友的忙,反倒加速了事情的败露。在那里感慨了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但他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由费墨出事,火却烧到了自己身上。昨天晚上在火车站,他给沈雪说昨天下午录像是假的,但今天上午《有一说一》录像,却是真的。严守一一大早就起了床,匆匆喝了一杯豆奶,猫腰换鞋,准备出门。这时他发现沈雪手里拿着什么,穿着睡衣来到走廊。严守一:
    “你不是九点才有课吗?也起这么早干嘛?”
    等他直起身,却发现沈雪变了脸。沈雪把一张照片“啪”地拍到鞋柜上:
    “带上吧!”
    严守一吃惊地发现,这张照片,是他存在费墨那里的,于文娟和半岁儿子的合影。严守一刚要说什么,沈雪又把一个存折拍到了鞋柜上:
    “也带上吧!”
    这张存折,也是严守一存在费墨那里的,怕于文娟母子有急用。严守一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坏了。这肯定是昨天李燕对费墨进行了大搜查,搜出之后,昨晚在他们家里间交给沈雪的。严守一一方面感到眼前的沈雪十分陌生,过去觉得她是个傻大姐,有话就说,没想到城府很深,这事存了一夜没说,专等清早出门时再说,不给你留半点思考余地;另一方面怪费墨太大意,自己的房卡让搜出来不说,朋友的照片和存折也让搜了出来;搜出来还不知道,昨天晚上也没有提醒他;同时又怪费墨的老婆李燕心太狠毒,自己家里起了风波,心里不平衡,还要把战火引到别人的家庭。严守一只好停止出门,向沈雪解释:
    “你听我说……”
    沈雪冷笑一声:
    “我知道你又要说,怕我看到,心里不痛快,才放到费墨那里,对吧?”
    严守一只好硬着头皮说: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不过……”
    沈雪打断他的话:
    “不过什么?不过,你把照片和存折放到费墨那里,让人家怎么看我?”
    严守一:
    “我……”
    沈雪又打断他:
    “你特恨李燕吧?昨天李燕把照片和存折给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她不怀好意,但我现在特感谢李燕。不单感谢李燕,还感谢费墨出了这事。我想了一夜,我觉得我是个傻子。我还去劝别人,我和别人是一样的!……”
    严守一摊着手:
    “这一照片和存折,存折上也就两万块钱,它,它跟昨天费墨那事,性质怎么能一样呢?”
    沈雪:
    “我说的还不是照片和存折的事,我说的是,昨天你为什么替费墨撒谎?”
    严守一:
    “都是朋友,总不能看着别人家出事吧?”
    沈雪用手止住他:
    “我说的也不是你替费墨撒谎的事,我问你,昨天在火车站,你为什么关机?”
    严守一:
    “不是都告诉你了,录像时关的机,后来忘了开。”
    沈雪:
    “你单是昨天晚上没开机吗?你有好几天都关着机,要么就是不在服务区,你干什么去了?严守一,你一定像费墨一样,还有别的事背着我,这两天我从你的神情就能看出来!慌慌张张,像丢了魂儿一样。你和费墨早预谋好了吧?遇事你替费墨撒谎,再让费墨替你撒谎,就是这种关系吧?”
    严守一这时有些急了:
    “你要这么认为,我就没法说了。”
    沈雪:
    “你是没法说,因为你心里有鬼!”
    这时严守一真急了。同时他又想用真急压住沈雪。上次吃完火锅,沈雪怀疑严守一和伍月的碗筷,严守一在车上发了一阵脾气,就把沈雪镇住了。现在也想故伎重演。美国就打过伊拉克两次,才把萨达姆的政权摧毁。于是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开了机,“啪”地一声拍到鞋柜上,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是怀疑我的手机吗?看好了,开着呢,给你留到这儿,你今天别上课了,在家捉鬼吧!”
    他以为沈雪会像上次一样被他震慑住,接着就是哭,这时严守一再抄起手机,横横地出门,问题留待晚上再解决。但他没有想到,沈雪这次没有被他发火吓住,而是迎难而上:
    “留吧!你敢留,我就敢捉!我还非学李燕一次不可!”
    严守一开始进退两难。抄手机不是,不抄也不是。但事已至此,严守一只好拉下手机,赌气出门,又“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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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5 08:39:00 |只看该作者
但等严守一开车上了路,他又有些后悔。后悔不是后悔自己发火,而是发火之下,不该把手机饶上。这戏有点过。开着机,一天时间,万一伍月打过来电话怎么办?如果是过去,他可以在外边给伍月打一电话提醒她;现在两人正较着劲,伍月正威胁他,这话反倒不好说了,一说更成了她要挟的借口。而且手机既已拉下,木已成舟,他又不好回家再取,那样更显得欲盖弥彰了。于是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到了电视台,观众已经入场。乐队正奏着一支美国乡村摇滚乐在垫场。不知谁出的主意,几个乐手今天脸上全涂上了迷彩。那个鼓手小藏是个胖子,今天还格外卖劲,咬着红一道绿一道的腮帮子,身体随着手中的鼓槌的起落前后耸动着,“咚咚咚咚”,敲得鼓声震心,也让严守一心烦。严守一甚至想把今天的录像取消,但看观众已经进场,那个主管《有一说一》的副台长也到现场巡查,只好让化妆师帮他简单化了一下妆,穿上那件花格子外套,硬着头皮走上了主持台。看严守一上台,大灯亮了。在音乐的尾句中,严守一堆出满面笑容,开始集中精力说开场白:
    “大家晚上好,这里是《有一说一》,我是严守一。今天我们跟大家讨论的话题是‘有病’。这个话题是我们栏目的总策划费墨先生搞的,他在奥地利留过学,跟弗洛意德比较熟。大家都知道,弗洛意德是个拧巴的人,好好的事,他一说就乱。费墨跟他熟了以后,也开始变得拧巴,他再走到大街上,发现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病……”
    观众笑了。主持得还算顺溜。观众并没有看出严守一的心烦意乱。但严守一在台词中说到费墨,说的时候没留心,说过之后,由费墨联想到自己,突然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他忍住疼接着说:
    “当然他说的有病不是指身体上有病,而是说心里有病。心里有病不像身体有病得住院,但不妨碍日常有表现。譬如讲,心慌,心乱,见人发怵,语无伦次,我不知道现场多少观众有这种症状……”
    观众又笑了。
    严守一:
    “人为什么会心里有病呢?据费墨先生说……”
    说到这里,严守一脑子突然出现了空白,不知该往下说什么,忘记了费墨策划文案上下边是什么词,愣在了那里。这是严守一主持《有一说一》八年多来,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头两次都是在刚主持节目的时候。愣着脑袋在那里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观众以为这也是节目的一部分,又笑了。但在台侧看录像的副台长看了出来,皱着眉走出了现场。严守一头上出了汗,只好对观众实话实说:
    “对不起,我忘词儿了。”
    接着从口袋掏出费墨写的策划,翻过几页,埋头看起来。乐队的小藏为了给他补台,又“叮哩哐啷”敲了一阵鼓。严守一看完,先皱着眉伸手止住小藏:
    “别敲了,有点乱。”
    又示意高台上的导播大段:
    “行了。”
    然后又堆起笑容:
    “人为什么会心里有病呢?据费墨先生说,生活很简单,你把它搞复杂了;或者,生活很复杂,你把它搞简单了。病来如山倒,别挺着,也得去医院……”
    两个小时过去,这期节目总算录完了。录完节目,严守一好像浑身虚脱一样,腰里都是汗。他匆匆走下台,穿过走廊,直接去了办公室,想喝一杯水。一进办公室,小马看着他说:
    “哇塞,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伸手去摸严守一的额头:
    “你真有病了。”在严守一主持节目的时候,沈雪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她并没有带上严守一的手机捉鬼,而是动也没动,把严守一清早拍到鞋柜上的手机留在了鞋柜上。闹归闹,她不至于这么过分;说归说,她对严守一基本上还是信任的。再说,从她内心讲,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拿着自己男人的手机捉鬼,让人听上去像什么?严守一后来才知道,手机在家里鞋柜上响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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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11)Pulcini

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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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5 09:05:00 |只看该作者
手机的却拍的太经典了,到底是大导演啊
爱儿子,爱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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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7 17:04:00 |只看该作者
长了,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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