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七狼: B5 j0 D4 @7 b! u1 x9 J
离去的正是归来,挥别时仿佛聚首。
/ | G" F6 X/ `1 a3 T& Y ——题记+ e" H8 J; ~! \8 g3 F* L* ^
8 u* E; N5 u7 l; h) d$ f" r<B>光线</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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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 X3 i( \1 {8 t光线在沙漠里统治了一万年。在一天早晨或傍晚,绸布似的泻下来,把时间分成两半,把时间分成存在和虚无。
3 k7 p/ ~* j, U* n1 j: O) a许多包着头巾、留着浓密胡须的面庞,在弥漫着美伊战争硝烟味的阴影里谛视生动的尘埃在光线中跳舞,他们对灼热的光线充满了恐惧。对光线充满恐惧还有巴蒂斯图塔,那个游离在光阴之外的战神。尽管在卡塔尔的巴蒂一直在躲避光线的迫害,但他还是以短发和黝黑的面容出现在我的眼前。巴蒂总是把身体的一半赠于光明,一半寄存于黑暗——这是为了缓解某种钝痛么?石油经济下的钞票,是否堆砌着一种言不由衷的幸福?
$ u/ o# q4 l. C Y ]巴蒂始终忘不了阿根廷小镇阿维拉内德,那是他的故乡,或者说那是探戈的故乡。后来当我晕眩王家卫的电影《春光乍泄》里时,才明白巴蒂那深邃的双眼为何同时会释放出奔放和忧郁两种截然不同的因子,一定是感染上了探戈的因素吧。那种跳跃在手风琴上的音符,和足球一起组成了生活的花朵。* K" M/ ~: ^1 h, I% ]3 o( Q
巴蒂和所有的阿根廷男人一样,把这花朵想像的过于美丽。我想这朵花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在巴蒂的天空中开放了,然而时光却让花期推迟了十四年。小镇阿维拉内德的光线是和煦怡人的,这样的光线适合狩猎,诱人的火药味、小镇飘逸的粟米油味和屠宰场里牲畜的哀号,弥漫着巴蒂整个的童年。
& w9 F9 E' q2 ^& z还是光线,那是一张海报上折射出的光线,海报上的人是伟大的迭戈,花季的巴蒂从未见过这么耀眼的光线。他凝视,表现在身姿上就是明显的前倾。无知无觉,他开始受役于光线,为光线所吞噬,或者说被足球所吞噬。光线经过从蚯蚓球场到糖果盒球场的一段漫长滑行后,花朵开始含苞了。而作为巴蒂生活中另一朵叫作伊丽娜的花朵,也在光线的烧烤下含苞欲放。
& K" H! w* H+ o0 j( K; x+ K5 c! ~" B后来,巴蒂被时间囚禁在一个叫佛罗伦萨的城市里。佛罗伦萨的光线是充盈的。佛罗伦萨的光线热情得让巴蒂无处逃遁。巴蒂的身影在光线的缺口里时隐时现,翡冷翠的每一寸土地几乎被热情的光线炙焦。后来,被岁月侵蚀的古建筑群上的阳光,就像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的机车,突然冲出围栏僵硬地如抛物线般坠落下来,坠落到地面,作为对云朵的守望。灿烂耀眼的云朵又要继续着旅程,一次赴首都罗马的旅程。
) ^5 B" a u# Q& R- n告别翡冷翠的最后一场联赛,九十分种让巴蒂感到时间疾飞如电又漫长难熬,帽子戏法让生活的花朵在瞬间尽情地怒放了。在射进第三球时,他张开双臂钻进球网,他仿佛被光线紧紧逼在花瓣之上,然后仰下来仰下来,最后倒伏成美丽的花蕊,尽情而贪婪地吮吸着翡冷翠最后的阳光。; x1 l1 k, C4 M/ p1 j; g, {
那个瞬间,光线突然化作一种液体,尔后结成凝固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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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4 i9 M( _% A$ C) Q<B>穿行</B>
$ ]* \' w7 ?5 V想起穿行就想起巴蒂。想起穿行就想起一条蓝白色的飘带,它的两端分别系着巴蒂和我。蓝白色的飘带在时空里飘扬了八年,然后在2002年6月的某个黄昏,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泪雨过后,定格成一道凄美而壮丽的彩虹,我再也爬不过去,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巴蒂的长发在云中飘舞,然后就像黎明时刻神女的裙裾,遁入时间的虚空。泪水是巴蒂留给世界杯和蓝白色最后的“遗物”。
3 b4 Z2 D5 d2 M5 T k- T; M许多年前,我一直在一个幽暗狭窄的隧道里穿行,我有时如同掉进沟壑般无援无助。后来我听人说,那个隧道名字叫百无聊赖。他们还说,每个人都要在那个隧道里穿行,直到有一天找到心灵的寄托才能走出来。在幽暗狭窄的隧道里,我被寂寞和空虚熏得晕眩过去。在晕眩的静寂中,我感受到一丝来自远方的亲切光芒,穿越混浊纷乱的泥土之上,不断地吹拂着我。那是草原的气息,那是帕潘斯草原上狂野的风。9 b- T! O; J- ~ r
我是乘着木舟在铺满月光的河流上漂出隧道的。漂流,奔腾,水银泻地,多么令人酣畅的语词。它让我联想到拉普拉塔河和1994年世界杯的阿根廷。而引领我走出那幽暗狭窄隧道的第一个人,就是战神巴蒂。当我走出隧道的瞬间,我的双目被神的光芒照耀得几乎失明。青春的巴蒂站在美利坚的土地上,长发则在自由女神的头顶上飞扬,号召着所有蠢蠢欲动的激情和力量。
* [, x& {3 E5 H0 k2 z2 d. s巴蒂也是一个穿行者,一个在时空隧道里的穿行者。他从1994穿行到1998,少了一头长发,他从1998穿行到2002,多了一份沧桑。现在我才知道,作为穿行者的巴蒂,不过是在为时间作一次短暂的停留,而世界杯作为一种感情轶事一直伴随着他。或者还可以这样解释,世界杯是一种时间的象征,是穿行的最后栅栏,一旦跨越了它就意味着穿行的结束。巴蒂穿行的地点是美国、法国和日本,而帽子戏法、门柱和眼泪则充当了穿行的道具。+ A0 S3 A3 s; P- s
实际上那道最后的栅栏是由贝尔萨跨越的——我是说由贝尔萨来完成了巴蒂最后的穿行。疯狂的贝尔萨就像妇产科的一个庸医,面对怀有双胞胎的孕妇变得手足无措。产房里揪心裂肺的呻吟声穿越了世纪,中锋之痛,世纪之痛啊。经过跨世纪的煎熬,巴蒂首先“哇哇坠地”,接着是克雷。难产的煎熬,子宫中那痛苦的穿行,已让两个婴儿,或者说已让两名世界级中锋虚弱不堪。
$ z' @/ K4 |2 |7 U A在樱花盛开的六月,阿根廷人从更衣室到球场完成了一次穿行,这是他们整个世界杯穿行的组成部分。这是一次踌躇满志、破釜沉舟的穿行。宫城的球场在平时很宽敞,但那天却挤满了人和许多令人视线模糊的事物,显得狭窄而幽暗。唯一能看见的,是欢腾的黄色。球门一次次拒绝着巴蒂,穿行充满着艰难。巴蒂还是完成了最后的穿行,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享受国家队绵长无尽的假期了。# `9 D( G- T @3 X) t% P
飘扬的长发终于使我疼痛起来,泪水成了最后穿行的唯一标志。7 x+ z8 @; m* J$ d
% R$ ?& y9 r! K. B[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5-24 16:04:53编辑过] % |. {4 T8 x( U b5 E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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