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小罗
（一）多少人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第一次看到你，是在99美洲杯后。记忆中一张被揉得很皱的报纸，不起眼的角落里，你笑得龇牙咧嘴，左耳边银色的耳钉模糊不清。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巴西队夺得美洲杯冠军，图为效力于格雷米奥的巴西队球员罗纳尔迪尼奥。
那时候奶奶重病住院，正是我的心情极度郁闷之时。我什么也不想干，我也应该什么都不干去陪奶奶，于是我随手讲报纸放在桌上，走开。
从医院回来，独自坐在客厅里，阳光从百叶窗中斜斜地照了进来，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心情很郁闷。拿起报纸再次端详你，短短的卷发，喜气洋洋的大眼睛，微微上翘的唇角，泛着白光的牙齿，多么可爱。
我剪下那张照片压在写字台下，心情好了许多，同时也记住了你的名字——罗纳尔迪尼奥·德·阿西斯·莫雷拉。
尽管巴西是我每个梦里都会走过的国度，这个民族一直令我魂牵梦绕，但我依然得不到你的消息，球踢得如何？是不是一直快乐着？那时我对足球的印象并不清晰。你灿烂的笑容和自信的朝气一直刻在我阴暗的心灵中最柔软的角落里，年轻真好。
奶奶去世，仿佛上帝召唤走了我的守护神，世界坍塌了。为平日的任性和桀骜深深忏悔的我肝肠寸断。怎么也不肯面对现实，在我看来，死亡是个太遥远的概念，死神的衣袍触及不了上帝的子女，所以，我开始研究星座。
《星座物语》上说，古代有一个昏庸的国王，听信谗言，乱杀无辜，有一天竟要杀害他的王子和公主。行刑之际，雷声大作，浓雾四起，天上飞下来一只金光灿灿的白羊，救走了王子和公主，驮着他们远走他乡。所以，古往今来，白羊座都是天生的拯救者。
我并不相信，或许是这个星座来源的故事太过俗套，如同格林兄弟的梦呓。
直到韩日世界杯，心爱的巴西队穿着蓝色球衣挑战英格兰。蓝色球衣。这是那个夏天最悲剧化的色彩，一批又一批人的痛哭涕流让人们感叹宿命是如此的牢不可破。
那场比赛我是在喜欢贝壳的雯雯姐姐家看的，在欧文轻巧地推球入网后，雯雯姐姐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葡萄汁，我一把紧紧抓住它，一次性纸杯扭曲了，将乳清色的液体漫过我的手背，流了下来。但是，随后你给里瓦的妙传和那一记似传似射惊世骇俗的任意球让紧张难过的人变成的雯雯姐姐——比赛结束后她板着脸没有留我吃饭，我就哼着歌儿回家了。
1980年3月21日。白羊星座。我翻出《星座物语》，惊叹不已。
然而，羊羊的伟大，你的神奇依然在继续。
法国国家德比总是弥漫着一丝血腥。圣日耳曼30多年的历史就和马赛有着20多年的仇恨。赛前被球迷掀翻点燃的小轿车一如马赛疯狂的叫嚣：“我们宁愿没有联赛冠军也绝不能输给巴黎！离开王子公园的圣日耳曼将一事无成！”
你只是微笑。我有些胆寒，圣日耳曼对马赛客场15年不胜的记录本身就是令人窒息的压力。
你只是微笑。在你两次单刀撕开对方的后防线后，在你跑到巴黎球迷的看台前将右臂指向天空时，在马赛球迷全体起立为你鼓掌时，在马赛球迷冲着摄象机大喊：“小罗！听说你和老费不和，下个赛季来我们这里吧！”的时候，你只是微笑。
第二天翻开报纸，整版你的新闻，他们说小罗傲慢但不偏见，小罗可以蔑视一切后防线，小罗凭一己之力血洗圣日耳曼15年的耻辱，小罗让死敌的球迷起立鼓掌，小罗……你只是微笑。
当你转会到巴萨，我也上了大学，学一个我不喜欢的专业。依然记得填写大学志愿时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抛弃梦想的感觉是如此的…我什么也不关心，惟独你，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你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无法拯救自己。
冠军杯。面对红黑军团。在诺坎普，谁敢对巴萨无礼就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果不其然。仿佛上帝打了个盹，安拉的咒语降临人间——此球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会见。赞叹声与喝彩声溶成一片。你轻巧地微笑着，我向上帝祷告：感谢上帝，小罗终于找到了他的王子和公主。而你只是优雅地笑道：我是爱巴萨的，胜利是全体球员的努力。
小罗，怎么能够不爱你。
他们说你是最具有观赏性的球员，是最有决定权利的球员，他们评你为世界足球先生，给你一个大奖杯还让舍瓦在旁边眼馋地看着……这些都不是我们爱你的理由。
我们只在乎在王子公园球场上你晃倒对方后卫后纯真地笑，在诺坎普你和队友一一拥抱时真挚地笑，在香港比赛中场休息时，你和队友打闹时调皮地笑……
小罗，怎么能够不爱你。
（二）可知谁愿意承受岁月无情地变迁
欧洲联赛是足球的天堂。即使如此，为了去法国和格雷米奥闹翻也是不太明智的——好多人认为你没有情意。现在看来，那时的你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其实完全可以拍拍俱乐部主席的肩膀：“老哥呀，你现在不放我走难道想等我零身价走人吗？再说，你放我走对你（声音越来越小……偷听ING……又忽然大了起来……）哈哈，是吧，咱们哥俩谁跟谁啊，哈哈……
远离了快乐港无忧无虑的童年，你终究没有带领格雷米奥拿到南美解放者杯，眼中迷茫的雾气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你说要走，就只留给格雷米奥一个模糊的背影，羊羊是执著的星座。
毫无疑问，巴黎是座梦幻般的城市。让人为之陶醉的不仅仅是王子公园球场的沸腾和以首都球队自居的巴黎圣日耳曼，不仅仅是流浪歌手的艺术细微地烘托出的浪漫和艾菲尔铁塔后辉煌灿烂的古文明，还有庸俗而米兰的夜间娱乐场所和灯红酒绿的奢华。
而你，翩翩少年，涉世不深。很快便在现代文明的引诱下乱了脚步。从遥远的法国传来你的新闻，是与酒吧、夜总会、舞女、性联系在一起的。看着屏幕上那个略有几分姿色的金发女郎，看到你笑着对大罗说巴黎有多好，我不由得深深叹息。幸福来得太快就不再是幸福，我害怕看到你意乱情迷之后茫然的眼神，我害怕看到你被舆论的抨击刺得鲜血淋淋。
渐渐地，一切都不再如初来般美好。撕去了不熟悉时你好我好的温情面纱，明星球员和铁血主帅的矛盾日益恶化，你训练迟到，你训练未结束便擅自回更衣室，你假期后迟迟不愿归队，你和费尔南德斯吵翻……亲爱的，圣日耳曼够宠你了，不要再任性，尽管老费罚你独自在寒风中跑步，尽管俱乐部发言人拒绝对你发表任何看法，但是大家是宠你的。直到你为了回巴西过狂欢节和主席大吵特吵，我才会想起，异国他乡，你是不是寂寞了。
在巴黎度过噩梦般的两年，你终究一无所获。确定要离去之时，你一补三回头地看着领奖台。空白的法甲生涯中，尽管你多次单骑救主，凭一己之力左右比赛的结局，尽管所有的人都承认你是天才，但是，你注定不是整个巴黎城将沧桑与浪漫相托付的人，圣日耳曼也不是你的王子和公主。
《圣经》上说，我把彩虹作为与你们立约的记号，只是天上出现彩虹，我就会记住与你们所立的约，我就不会用洪水灭绝你们，也不会毁坏这地，我会救赎你们。
你是作为一个王朝复兴的希望来到这座傍山依海的优雅城市的。艰难地度过了磨合期后，你开始让诺坎普时刻山呼海啸。然而，上帝并不打算让你就这样轻松地攀上世界之颠。
在巴黎的日子，尽管不顺心，却也没有伤病困扰。在巴萨与马竞的比赛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问你：“痛不痛？感觉怎么样？”“最痛的好象应该是我吧。”你微微闭着眼，头靠在更衣室的过道墙上，脸上没有那熟悉而又无邪的笑容，眼角，是什么在辉映太阳的光亮？一瞬间，我痛得揪心，尽管我知道，痛苦于痛苦是无助的。
前不久的冠军杯，我无法再说什么。你踢点球时微微地戏了一口气，你的世界波，你愤怒地斥责无德的英国佬，你眼中噙着的泪水……我真的无法再说什么。某种愤怒还是伤心一旦过去，长久地留在心中的就只是你噙着泪水的眼神，也许一切的一切都会随时间的飞逝而变成流星的一瞬，但你的一个眼神就让我如此痛恨切尔西。我知道你委屈，亲爱的，你还太纯真。
（三）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记得苏有朋的《天地一沙鸥》中有句歌词：“如果不是心中还有梦，又能忍住多少痛，我会拼命飞过天地的尽头，看人间更辽阔。如果不是一生都有梦，又能忍痛飞多久，我会拼命追求生命的感动……”
我一直生活得不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用烟用酒用网络用音乐用电波用文字来麻痹自己。心，日渐像一间腾空的屋子，灰尘密布，渐渐消失了生活的痕迹。
同学说我的心理素质很好，处事不惊。可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地面对什么是因为我对一切都不抱有希望。如此的漠然却没有绝望，就是因为我心底还留下了一片蓝空和你的容颜，因为有你在，我永远不至于太绝望。
高中时路过足彩销售点，看到宣传画上有你。那时候我千方百计也买不到你的海报，看到那张画上有贝壳，劳尔，卡恩，托蒂和你，简直喜出望外。你穿着圣日耳曼的队服，目光坚毅。我满脸堆笑地喊叔叔好，向销售员要那幅画。我怎么求他都不给，他说这是上面发下来的，他也只有一张。足彩销售点租的是公安局的门面。我有个同学的爸爸在公安局上班，我庄重地专门登门求他爸爸帮忙。最终弄到了那幅画，虔诚地贴在房间的墙上，每天早晚看一看，感觉心情很好。你的微笑让我的世界呵雪成冰。
高考之后正是你转会马拉松的高潮。我每天被各式各样的猜测淹得晕头转向。一天看美洲杯，解说员介绍你的时候说：“罗纳尔迪尼奥，刚刚从巴黎转会到巴塞罗那……。”……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可是上网查了两个小时都查不到任何新闻。于是我写Email给《足球》报，我说，小罗转会去巴萨了吗？他们的回信就两个字：曼联。
然后我找表哥借来百年红魔的碟子，一遍一遍地看，补习曼联的历史……我觉得很茫然，对英超是那么的不了解，一如你不会说一点点英语。我忽然觉得即使鸟声落尽，也无法拥梦而睡，不由得坐在电脑前哭了出来。我害怕自己会不爱曼联。
一个月之后，你转会巴萨，我有些惊异，想起那场美洲杯，那封邮件……巴萨也好，毕竟是熟悉的球队，不用专门补习历史。
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在落地窗上贴了你的画像，几死可爱的微笑，暖我一冬。辅导员查房的时候指着问：“谁贴的？”我扬起头，慢慢地将目光转向她，心想她要是出言不逊我一定顶嘴：“我贴的。”她笑了：“我也蛮喜欢小罗的。”我也笑了。
同学送给我一本球迷手册，似乎是《豪门盛宴》的赠品。我记录巴萨的每场比分和你的表现。有事情时就逼着完全不懂足球的小金听广播记录——她得先朗读一遍各个球队的名字才不至于弄混，哈哈。
（四）到了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在爱的时候，我们被允许抚摩上帝的额头，所以爱是信仰。
人的一生，总得信仰点什么，才不至于沉沦得太辛苦。
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愿望。我没有希望你能救赎我，在沉沦人世以成为即定宿命之时，我愿把我的守护天使让给你，让你比谁都快乐。
前些天收到小小的短信，他说：“巴蒂退役了，他是我最喜欢的球员。”失望和落寞溢于言表。
心里十分平静。每个球星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这是球迷最大的悲哀。谁也不能忍受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忽然转身消失在人海，自此音讯全无。正如谁也不会永远活着看沧海桑田。
我的心里十分平静。曾多次对别人说：“如果小罗退役了，我就不再看足球。如果小罗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失去生命存在的意识。”我清楚，我并不是说着玩的或是一时头脑发热。
不能想象没有足球的日子。就像轰轰烈烈爱过之后忽然一人隐居海岛一样的反差和落寞。也许我会去收集OB的影片，研究托尔金的著作，抑或是全心关注网球？——我估计那时候安迪也老了。而且一切都似乎那么无聊。
既然遥远得像不会发生，就不再庸人自扰了吧！不去想它。
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我们这一代人，有的说自己是听着小虎队的歌长大的，有的说自己是在一个个“巴蒂goal”中长大的……而我要说，我是在小罗的微笑中一步一步留下生命的印记，慢慢成长的。
很多很多年以后，也许我想起自己的信仰，想起那时不知道在何方，是否还幸福的你，仍会感谢上帝，让你这样一个精灵降临人世，带我走过寂寥的人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2 16:52: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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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2 16: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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