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丑闻开始,以丑闻结束
钱卓君
“笃!笃!笃!”
北京时间昨天凌晨2点,意大利足协委员会主席、主审大法官桑杜利将手中木槌重重地敲击着案台。至此,持续3个多月的“电话门”丑闻尘埃落定。
在过去的三个月零23天里,“电话门”丑闻就像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好莱坞大片,充满着各大权力集团的利益博弈。很佩服意大利人的处事手腕,一个如此错综复杂的事件最终能得出如此“圆满”的结局,绝对是高手的手笔。
一
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天气仍然十分闷热,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三三两两的车辆在穿行。尤文图斯俱乐部大楼里灯火辉煌,但谁都没有注意停在俱乐部门口的一辆黑色面包车,更没人知道里面有两个特工正对该俱乐部经理莫吉进行电话监听。
A:“我们到底要听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B:“快了,你没发现这两天人民党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A:“这些录音带要是交出去,可够右翼喝一壶的。”
B:“也不过就是喝一壶而已。你看着好了,到最后,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A:“老哥,你也太悲观了。要说这议会席,右翼占得可不多啊,至于这么看他们脸色么?”
B:“小弟,经济命脉可在右翼手里啊。别的不说,我们开的这辆菲亚特,不就是尤文后台阿涅利家族出品的么?”
一天之后,“电话门”丑闻爆发……整个意大利足坛陷入混沌,莫吉们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二
佩索托浑身插着管子躺在都灵医院,从4楼跳下来不是每个人都活得下来的,但这位尤文领队显然创造了奇迹。面对赞布罗塔和卡纳瓦罗带来的大力神杯,佩索托有气无力地打出了“V”字胜利手势。
“谢天谢地,我们赢了一场必须赢得的战争。”赞布罗塔一个劲地亲吻大力神杯,突然,他发现卡纳瓦罗正低头认真地在看《米兰体育报》,“看什么呢?”“这哥们写得真好。”意大利队长卡纳瓦罗嘿嘿一笑,当即念起了《米兰体育报》的社论,“当我们刚刚夺得世界杯,刚刚有机会重新将球迷吸引回球场,刚刚有机会超越英超的球市,却面临如此沉重的打击,这是对任何意大利足球人都没有好处的。”
赞布罗塔忍不住笑了:“写文章是文人的事,我们只管踢球。我只知道,让世界冠军去打丙级联赛是件多么荒谬的事情。”英俊的意大利队长俯下身来,轻轻地问:“佩索托,你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么?”佩索托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你知道什么叫苦肉计
三
随着意大利队在世界杯不断前进,“电话门”丑闻审理程序被一拖再拖。意大利夺冠之后,马拉松式的程序终于做出了一审判决。
AC米兰是最大赢家,尤文图斯吃的亏虽然最大,但比起之前“要罚入丙级”的说法,毕竟还是赚了。于是,意大利安莎社的记者急急采访了贝鲁斯科尼,想听听这位人民党党魁的感恩之辞。
谁知道,贝鲁斯科尼接下去说出来的话让人目瞪口呆:“在只有个别人有罪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接受对球队或对球队赞助商不利的处罚的。我们必须重新审听所有的电话交谈录音,重新审核所有的证据。我作为米兰主席说两句,我们在最近几年始终是欧洲足坛的主角,从头至尾力争打出漂亮足球,也为捍卫意大利足球的荣誉做出了巨大贡献,被剥夺欧洲资格是绝对不公平的。”
可怜的安莎社记者愣了半天才明白,贝主席是嫌判得太重,要求恢复米兰的欧战资格。那么,如果不恢复怎么办?贝主席冷笑一声:“那么,我的Mediaset电视台下赛季可能会被迫不履行转播合同。”
四
在复审的这20天里,大法官桑杜利给所有人都留下了良好印象。他简直就不像个法官,而是个练单口相声的。这位52岁的二审一号人物是大学刑法教授,从上周六开始,他每天用8小时时间来聆听4家俱乐部以及涉案个人的上诉词。但桑杜利也很风趣,在AC米兰聘请的女律师格兰多西发言前,他居然打趣说:“拜托,你想介入的时候请站起来,因为您的起身会构成很美妙的画面。”
就在判决前夜,这样一位风流人物也忍不住吐露心声:“今年夏天最热的时候到来了,我们这些人,生来就是要遭罪的。”
本来,轮不到桑杜利来遭这个罪。要知道,意大利总理普罗迪的内阁是中左势力,四家涉案俱乐部的背后是右翼的政治势力在撑腰。现在看起来是普罗迪占上风,但谁知道右翼会没有重新上台的一天呢?于是,马林科尼科作为意内阁的秘书长,向足协专员罗西辞去了足协委员会委员的职务;足协委员会主席帕斯夸莱由于兼任拉齐奥大区地方法院院长,也退出了二审程序。烫手的山芋交到了桑杜利手上,最终他“不负众望”,将四家俱乐部从深渊又往上拉了一把。
五
AC米兰成为最大赢家。AC米兰俱乐部官员罗贝托·马罗尼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贝卢斯科尼:“主席,我们又可以打欧冠了!”听筒那边,这位刚刚恢复主席职务的前意大利总理冷冷答道:“这个判决仍然不公正,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做过。”罗贝托·马罗尼冲着听筒伸了伸舌头,如果检察厅那帮家伙对这个电话也保持监听,那主席的表演实在是太棒了。
表面看来,电话门事件是公平对欺诈的宣战,但事件走到最后,却越来越像是两个派别的权力斗争。之所以要把三颗“老鼠屎”留在意甲,估计司法界是考虑到,如果把尤文集团的力量全部铲除干净,那造成的权力真空很快会再造一个新的集团。与其前门走虎后门进狼,还不如放几只拔了牙的老虎在那里制衡狼。
想得深远,做得漂亮,可惜,委屈了法律,不见了公正。不过,那显然不是意大利司法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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